5 与女博士的相亲...

  “咖喱鸡”在C城一家大银行做投资顾问。杨亦凌在那里做实习,长远的目标是毕业后能直接留在那里。
  
  “咖喱鸡”的追求很疯狂。我在阳台上远远地看到过他。是个身材很魁梧的中年人,衣冠楚楚地为杨亦凌拉开“大奔”的车门。
  
  鲜花红酒,还有西方文化熏陶下对女人不吝啬的甜言蜜语——没有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
  
  杨亦凌最近很得意,常常一边在浴室里吹头发一边哼着歌,宛如一情窦初开的中学生。真没见过世面!泡了一个“咖喱鸡”,现在还是别人的老公,就乐成这样。我看她要真是上了默多克,八成立刻就得乐休克。
  
  “陈北。你最近好象不开心?怎么了?说出来听听?”到底是同胞,作为先富起来的少数人还不忘在酒足饭饱之后关心一下我这个失意少年。
  
  “我很好。”我在收拾厨房里的垃圾袋。英文流利的杨亦凌同志是女权主义的坚决拥护者,于是从我入住的第一天起就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杨亦凌告诉我这是在引导我走向“当代好男人”的康庄大路。
  “陈北,你过来一下。”她突然叫。
  
  我洗了手走到浴室门口。
  
  “帮我吹一下这面的头发。”杨亦凌把手里的吹风机递给我。
  
  我无奈地接过来。替裹着浴巾的杨亦凌吹头发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摸着她的头发,有时候还会在无意间触到她光洁修长的脖子。她的皮肤很柔软也很温暖,我常常产生咬一口的邪念。

想到那个“咖喱鸡”粗糙的手划过这样的肌肤,我的心一阵酸楚。
  “杨亦凌,那个‘咖喱鸡’真能和你结婚?”
  “希望不到5%。”
  “你这么清楚还和他混在一起?”
  “我和他吃吃饭,听他讲讲他的寂寞有什么损失?”
  “他对你有企图!”
  “哪个男人没企图?既然没一个好东西,就选一个有用的。”
  “你小心好处没捞到,自己先赔进去了。”
  “呵呵,他敢对我来硬的,我就去公司告他骚扰。他在公司里这方面的口碑不是很好,我一告一个准。”
  “你告他?呵呵,你先去查查你们公司关于性骚扰的手册,看看以你的裙子的长度能不能告倒他?!”
  “呵呵,小北北,你吃醋了?”杨亦凌突然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不要叫我小北北!”忘了说,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北北”。这件事说来其实还有点历史。
  我来美国之后没有起英文名字。我是个中国人,干吗叫什么“John”,“Paul”?于是按照鬼子只叫名不叫姓的习惯,他们叫我“北”。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我工作的学院有个胖Mary,是办公室的秘书,身型巨大,待人热情,她每次见我都要连叫“bei,bei ”。这样听起来很像英文里的口语连读的“baby”(宝贝)。大家很快发现了这个效果。于是都这么叫我,胖Mary作为罪魁祸首,更是变本加厉,在前面还加上了个“little”(小)。于是我成了胖Mary的“little baby”(小宝贝)。每天早上她都要这么叫我好几次,还要给我一个巨大热烈的拥抱。
  哦,我还忘了说,胖Mary的胸可不是36D。我想应该是F吧?你不知道F号?F是Fake(假)的简写。呵呵,就是大到了你以为是假的地步。
  杨亦凌无意之中知道了我这个绰号,于是常常拿来戏耍我。
  “陈北,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会不会吹?我头发都糊了!”
  原谅我的心情不好。我真的不是小心眼。我不是故意的。
  前几天接到前女友刘迪的电话。电话里她告诉我她要结婚了,不是和那个院长的儿子,是和另外一个法国人。
  我有三年没见她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消息还是在心里涌起一阵丝丝的痛。
  我说:“刘迪,祝你幸福。你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买什么给你当结婚礼物。”
  她在那头半天沉默着。
  半晌,她说,“陈北,Je suis profondément désolé!(我很对不起你!)”
  呵呵,我听不懂法文,一个有着软软巴黎腔的女人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爱的那个刘迪还在B大和陈北的魂魄一起看着夜晚湖面的灯火。
  我捂着胸口,“刘迪,你现在叫床用中文还是法文?”
  那头“啪”的摔了电话。
  分手就分手了,我陈北老土,即不会讲什么法文,也不会玩什么“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时髦。要嫁就安心地嫁吧。我宁可她恨我,也不愿意她带着内疚嫁。
杨亦凌真的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M大东亚系中国古典文学博士,二十七岁。
  “我不去!” 我陈北虽然不是什么花容月貌,可也是体健貌端的一大好青年啊,居然要我搔首弄姿,对着老博士暗送秋波,这不简直是自践人格和品味吗?我开始前所未有地痛恨杨亦凌。
  
  “陈北,你别不知道好赖。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条件。一个学计算机的小硕士,很牛吗?你这样的小程序员不要说在美国,在中关村那里比狗都多!怎么嫌人家年纪比你大?你别这么土行不行?人家名牌大学博士,比你有修养多了。我告诉你,人家呆会见了你,还不一定看上你呢!”
  “看不上更好!”居然把我陈北说成了一条狗,就冲这句话我都不能去。
  “好了,你去吧。不就是吃个饭吗?给我个面子,都约好了,你不去我怎么交代?”
  36D加上细言软语,我终于点头。
  我的第一次相亲在M大校园的一个中餐馆。
  我一见到她,就知道我和她的缘分只有这么一顿饭的光景。
  她长的不难看,带无框眼睛,很斯文的打扮。但是我没感觉。
  拉皮条的杨亦凌和她坐在一起,我坐在她俩对面。
  饭吃的很沉闷。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一直以为我患有“女博士综合症”——我一见女博士就头晕。
  杨亦凌一直在寻找话题试图活跃气氛。但面对我们这两个木头人,最后她绝望地放弃了努力。
  “陈北,我有事儿,你送她回家吧。”杨亦凌偷偷向我眨了眨眼睛。真老土,我突然觉得她很有些像《围城》里的汪太太,那我是谁?是方鸿渐还是赵辛眉?
  我谁也不是,我是陈北。
  清爽的晚风缓解了一些我和女博士之间的尴尬。
  “陈北,你平时念什么书?”她终于开口。
  “我,”我欲言又止,我平时除了看些专业书,好象就偶尔看些黄色杂志了,可这怎么说的出口?
  好在她没有追问下去,也许女博士早就料到我这个比狗还多的小程序员是不念书的。
  “你喜欢唐诗吗?喜欢谁的?”
  我只会背李白的《静夜思》。五岁的时候就会背,其余的我确实也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又忘记了。她的问题又让我陷入尴尬,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总不能说我喜欢李白,原因是我不知道其他的了吧?
  “你知道薛涛吗?”她又问。
  “我不知道。”这种专业问题我不能瞎蒙,要不露馅了更尴尬。
  “唐诗三百首中几乎没有一位女诗人,宋词三百首把李清照放在了最后。有人曾评论唐朝女诗人薛涛说,有了薛涛,唐朝其他才子如白居易、李白,即使不写又有什么遗憾呢?她的集子叫《锦江集》,可就是这样一位才女,沦为军妓,发配边疆,其才华遭受无情蹂躏。”
  
  呵呵,军妓我有兴趣,可惜她讲到这儿又不讲下去了。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她悠悠地念着。
  我不解其意,只是觉得突然心里有些悲悲的感觉。
  我送她回宿舍。她站在门口对我说,“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太晚了,你休息吧。”
  她很淑女点了点头。我相的“处女亲”就这样无疾而终。
  
  事后无聊的时候我曾经地总结了下原因。这想这绝对不是因为我陈北缺乏魅力。说句实话,我虽然没有打算和女博士继续发展,但她事后再没主动找我,确实让我很失落。难道英俊倜傥的陈北真的品位太低以至于接连遭到女博士抛弃?
  我想她对我的提问实在是太专业了。这种水平应该用来去采访那个什么开创了文学新纪元的贝拉小姐。而那个采访她的日本专栏女作家小林舞美的问题倒很适合我,以我陈北的水平应该回答的很出彩。
  以下是小林舞美的问题和陈北的回答:
  
  “你睡的时候,是不是有漂亮性感的法国睡衣陪你?” ——我裸睡。
  “与男人约会(这里换成女人),你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怎样?” ——不穿衣服。
  “你爱吃醋吗?” ——看跟谁了。
  “你认为女人最性感的是什么?”——胸部,特别是36D。
  “你喜欢自己长发飘逸的形象吗?”——不喜欢。
  “你梦想中的爱人是怎样的?你找到了吗?” ——像金喜善一样美丽,像……,反正就是很贤惠了,可惜我还没想到一个典型。想好了告诉你。正在找。
  “你常常与爱人煲电话粥吗?”——不,我喜欢和她当面探讨人生。
  “当一段爱情已持续久了,你会不会在‘甜蜜时分’添入一些性幻想,以依然保持性的狂烈?” ——经常,尤其是有A片助阵的时候。
  “你有过一夜情吗?你怎样看待它的?” ——这个是我隐私,无可奉告。
  “你对中国男人(这里换成女人)的评价如何?”——传说中大部分很好,可惜我一直没有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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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们的爱赤裸裸...

暑期实习快结束的时候,春风得意的杨亦凌走了霉运。“咖喱鸡婆”发现了蛛丝马迹。公司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情,这里可不像国内还会有领导苦口婆心地再给当事人一个机会。处理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必须有一个人走掉。走掉的当然是杨亦凌。“咖喱鸡”是每个小时收三百美金的高级咨询师,而像杨亦凌这样初出茅庐的小职员,用杨亦凌自己的话说——比狗还多。
“咖喱鸡”没再来纠缠过杨亦凌。这家伙有五个孩子,可见和他老婆的关系是何等亲密。这年头电影的主旋律是好男人的回归,和情人再甜蜜也要赶回家去吃晚饭。美国文化熏陶下的“咖喱鸡”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咖喱鸡婆”是怎么发现两个人的暧昧的。M大的中国学生里有人传是两个人深夜在“大奔”前热吻,更有恶毒者说是因为“咖喱鸡婆”无意间在“咖喱鸡”的“大奔”后座上发现了女人的内裤,既而追踪留意,终于人赃俱获。
我很好奇,可我不敢问她。
遭了打击的杨亦凌因此收敛了很多,打电话的男人开始渐渐绝迹。她又开始和我周六一起去吃越南粉。
说实话,我对杨亦凌缺乏同情心。她这是咎由自取,利用自己的青春美貌试图在“咖喱鸡”那里捞取好处。虽然说买卖自由,可“咖喱鸡”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他就是要做 交易也得和联合户主——“咖喱鸡婆”商量一下吧?不知道他作为一个每个小时收三百美金的咨询师怎么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杨亦凌是罪有应得,“咖喱鸡婆”不过是在捍卫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她失去了进银行的机会只能说明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但是她一下子沉闷下来,我是她同胞还是她36D的崇拜者,我看了心里也很难受。
我喜欢C城的秋天。C城的秋天有美丽的红叶,黄叶和仍未腿尽的绿色。远远望去,是层峦起伏的绚丽。
我想起北京的香山,也想起我的家乡。
很多个周日的下午,我喜欢坐在Hatrack river的岸边享受C城秋天里最后一点温暖的阳光。Hatrack river是一直流到大西洋里的。我知道全世界的水都是通的,眼前这条河一定流过巴黎,当然也流过我的家乡。
M大是个很美丽的地方,这里面有四季不败的玻璃花,也有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阳光好的周末会有很多像我一样年纪的人把自己随意地扔在岸边厚厚的落叶里。空气里有野鸭懒散的叫声也有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容。
我喜欢躺在那里看天空里飘动的云彩。很想知道它们要到哪里去。
我很小的时候常常喜欢一个人坐在街角呆呆地看来往的人流。我一直在计划逃亡。我常常梦想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停下来,让我跟他一起走,去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和想象的地方,那里面有个水一样纯净的女孩子对我盈盈浅笑。我少年时代很忧郁,可能就是因为这梦想一直没能实现的原因吧?
我哥哥陈南来信说他要结婚了。新娘是他的初恋,也是我的初中同桌。他来信寄了他们的合影。我一点也认不出那个即将成为我嫂子的女孩儿竟是当年那个“同桌的你”。他们之间重然爱火很简单,我哥复员回来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堵住了刚带完学生晚自习的她……她送了我哥哥她黄色的发带。
信的后面说家里人一直很关心我的婚姻。我哥说我妈现在手里积攒的女孩儿照片都够一副扑克了,据说各个都和我年貌相当,其中不乏美女,就等着我回去“选”。很诚实地说,我至今仍是我们大院那个“最有出息的孩子”,我的名字甚至都成了典故,大人们一边操着家伙教训贪玩早恋的孩子一边高喊着我的名字——“你就不能学学人家陈北?好好学习长大了什么样的老婆找不到?!”
我有时候的确很孤独,渴望深夜归家的时候抬头能望见一盏等待我的灯火。可我知道这些女孩子里面大多数爱的都是山姆大叔,而不是小程序员陈北。不是我说话恶毒,如果我生活在北朝鲜,估计所有的女孩都要收回她们的生辰八字,同时娇滴滴地丢下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愤然离去。
在加州的李婕的电话越来越少,我知道在那样一个盛产男F1和男H1的阳光海岸,她不会寂寞。
杨亦凌最近对我不错。有几次竟然熬了鸡汤分了一些给我喝,感动得我险些热泪盈眶。最后一次我由于得意忘形,随口问了问她和“咖喱鸡”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她一把夺了我的碗,一边往垃圾袋里倒,一边咬牙切齿道,“倒了也不给你吃!”
不给我吃也好,其实我吃不惯这些大补的东西,已经流了好几次鼻血,也不知道是C城秋天干燥还是我受不了36D对我这么好。
我不想追杨亦凌。她说的对——我们不合适。她终究是有志青年,如淮阴韩信,不是池中之物。我不想有朝一日成为什么名女人身后的小男人,被“狗仔队”大暴性隐私。成龙大哥可以当这是做善事,我陈北没见过世面,要是有人为这个和我生气在家里砸花钱买来的东西我会很心疼。
而且我家里是不会接受杨亦凌这样的时代青年的。呵呵,我说过我长在一个巴掌大的小城,我们那里不知道卖光碟的璩美凤还能上复旦,谁和谁“搞破鞋”说了几十年还不觉得腻歪。我出国的时候我抗过日援过朝的姥爷伸出哆哆嗦嗦的手让我过来,我趴在他嘴边,听到他无比清晰地说,“小兔崽子,你要是娶个洋媳妇儿回来,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璩美凤其实真的不算啥,好多国产妹妹出来后西化的比洋妞还前卫。美国是个什么都可以发生的地方,一文不名的广州姑娘几年后照样可以在一百一十亿美元的财产中插上一脚。大富豪未必要痴恋美少女一生一世,但既然青春苦短,爱情就必然有价。谁说琼瑶阿姨瞎编?人家那是现实生活上的艺术升华。不懂就不要乱说,不要侮辱文学!
所以我坚信杨亦凌一定会很快振作,我很清楚自己的半斤八两。我不愿意做“名女人身后的男人”。那谁谁不是说了吗?累,真累。
但是命中注定我有此一劫。
杨亦凌自从“咖喱鸡”事件之后就再也没叫我帮忙吹过头发。“咖喱鸡”葬送了她的大好前程,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仇恨就得由全世界的男人来承担。我陈北作为杨亦凌小姐的“同居密友”自然首当其冲。而且我承认我确实有过龌龊念头,杨亦凌不是个雏儿,她肯定心里透亮儿。
那天晚上没什么特别。我独自在厨房吃了饭,收拾好以后经过浴室,杨亦凌突然在里面尖叫:“陈北,有老鼠!”
C城的老鼠很多,其威力可参见美国著名系列剧《X档案》,剧中老鼠杀死了一个博物馆里所有的博士。但老鼠出现在公寓确实是很罕见的事情。我不怕老鼠,可我真的害怕对着老鼠尖叫的女子。
你知道那只老鼠有多可怜吗?我把门打开的时候,它已经快被杨亦凌的尖叫吓晕过去。一个女人和一只老鼠在同时发抖。
赤裸着身子裹着浴巾的杨亦凌立刻闪到我身后,36D抵着我的后背,我开始像那只老鼠一样抖如筛糠。
“陈北,你,你快点把它给我弄出去!”杨亦凌抓着我的胳膊。
“你,你别害怕。”我的脸上滚烫,我不敢回头看身后的活色声香。
我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老鼠逼到了墙角,用垃圾桶罩住了它的时候我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陈北,它不会跑出来吧?你还是赶紧把它弄出去!”
“我知道,我这就弄。”我弯着腰望着这个罩着老鼠的垃圾桶发呆,这可真是道难题。
“这样吧。我按着它看看能不能慢慢移到门口。”
想到这儿,我猛地站起身来,却没想到一下子碰到了身后的杨亦凌。
我碰了她的眼睛。
“好象有东西进到眼睛里了。”她一手纂着胸前的浴巾,呻吟道。
“我看看。”我并没有多想,伸手便去翻她的眼皮,“好象没有什么东西啊。”
我们的脸离的很近,她嘴里的热气呼到我脸上,还有长长的发丝落在我的脖子里。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我好象也迷眼了。
“真的没有什么。”我为了看的更清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杨亦凌按到了墙上。

我很认真地查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很黑很长,眉毛修的很精致。我没动什么淫心。任何一个长小眼睛的人都会对大眼睛双眼皮的人高山仰止,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

“陈北,你的手太重了,弄的我很疼。”杨亦凌突然幽幽地抱怨道。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手立刻松开了,“对不起!”

我的喉咙很干。

“呵呵,陈北,你怎么了?”她突然轻轻笑起来,“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我很虚弱地反驳道,看来打情骂俏并非我的长项。

“陈北,你撒谎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她突然走过来,身体紧紧贴着我,浅笑盈盈地望着我,“原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你不要这么考验我!”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杨亦凌细致热切的吻堵住了我的嘴。

她的舌头很灵活,含在嘴里有些甜甜的味道。36D压在我胸口,我喘不过气来。
她伸手探进我的腰带,身上的浴巾滑了下去。她的皮肤摸在手里很滑很暖的感觉。

“陈北,”她在我怀里轻轻呻吟着,“陈北,你抱紧我一点。”

我已经完全没了主张,我用力搂着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欲望胀裂了。

我低下头顺着她光洁的脖子一路深吻下去,她的皮肤吻起来有种滑腻的香味。我的头很晕。

我不自觉地开始在舔吮的同时使用了牙齿。她把胳膊搭在我的肩头,不住地吻我的头发。她在我怀里很陶醉。

我把她死命按到了墙上,然后不顾一切地进入。我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进入的那一刻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杨亦凌对我的反应很强烈,嘴里一个劲地叫着我的名字,还时不时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令我在她怀里甜蜜万分。

以后的日子我们顺理成章地睡到了一张床上。36D成了一个很具体的概念,贴到脸上很温暖的感觉。

时间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漂白剂,它让任何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褪色,包括36D带来的激情。

我和杨亦凌的同居生活和任何一对留学生的没有什么两样。她忙功课,我忙工作,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时间是各自抱着电脑上网。我们每周作爱两次。作完了之后赤裸着身子搂在一起不说话地望着天花板,有时候她也会问,“陈北,你爱不爱我?”

“我爱,当然爱。”我一边轻轻抚摩着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应着。爱不爱的,是我说了算的吗?

杨亦凌毕业之后拿的最好的offer 是在香港。她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怎么办。

我一边打游戏一边说,“你自己决定。你要留下来我欢迎。”

杨亦凌还是在我熟睡的时候悄悄走了。我独自醒来的时候,枕头上还有她温热的气息和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泪痕。

我们站着开始,躺着结束,也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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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们到底什么关系....

杨亦凌凭着M大经济学硕士学位,还有流利的英文和出众的长相,当然还有那王牌36D进了香港一家很大的投资银行。两三年的工夫就成了“金领”,然而终身大事却仍是没有着落。杨的解释是,现在身边优秀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委身给哪一个都替自己叫屈。我知道这是实话,但是只是一半的实话——的确她圈子里优秀的男人很多,可是这些优秀的男人都有“主儿”了,而且这些男人都不愿意离婚。

我和杨亦凌时不时还通着电话。“分手了我们也是朋友。”既然她这么说,我也犯不上小心眼。我们谈C城和香港的天气,谈纳斯达克,谈越来越遭的美国经济,有时候她也问,“陈北,你最近有新欢了吗?”

我笑着敷衍,“你呢?”

她也笑,“陈北,你知道我的理想,我不看准了怎么能出手?”

是啊,上次被“咖喱鸡”耍的够惨,血淋淋的教训怎么能叫人没有长进?可是,眼见着“金利来”的太子爷娶了个明星老婆,连“财神爷”梁司长都要当爹了,装清纯的刘德华听说也早泡了个大款姐姐……那几年我一看香港的八卦杂志就忍不住在那些富豪名字后面搜寻杨亦凌的名字。每次希望落空后我总忍不住说杨亦凌你怎么还不赶紧出手,小心香港的好男人都让别的女人抢光了。

杨亦凌捂着话筒在太平洋的那头“吃吃”地笑,“不是还有李泽楷吗?”

呵呵,不错,还有李泽楷。可我还是忍不住说实话打击她,我认为无论从社会学角度,还是从生理学角度,亦或是从“一国两制”的贯彻执行和香港长期繁荣稳定的政治学角度上着眼,杨亦凌泡上小李的几率几乎比美国生擒拉登的希望还小。我说的这话里面没有一点讽刺,全是掏心窝的大实话,要不是她和我的关系这么铁,我是不会说的。呵呵,看过中央电视台赵忠祥用那浑厚的,带着磁性的男中音解说的“动物世界”没?——春天来了,草原上的野兽们在为争夺交配权而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搏斗。

有时候杨亦凌也会娇滴滴地煽动我:“陈北,要不你发财吧?你发财了我就嫁你,呵呵。”

原来36D妹妹对我还是有心的,我把话筒紧紧贴着脸,一边咽口水一边说,
“杨亦凌,嫁大款有什么好?你怎么就那么想影响股票行情,插手世界经济发展?”

杨亦凌也笑,“陈北,你是个写code的,也是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比尔盖茨?”呵呵,我连雷锋都学不好,学比尔盖茨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再说,”我义正言词地正色道,“富豪有什么好?经过我在这个帝国主义国家多年考察,发现富豪都很变态,特征之一就是好多富豪很爱杀老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看到如花似玉的杨亦凌香消玉损更让我心痛?”

这时候杨亦凌总是不耐烦地挂电话,“算了,不和你说了。陈北我觉得你这是嫉妒,难怪你一辈子也发不了大财。”

靠,我陈北心胸像浩瀚的太平洋一样宽广,她居然说我是嫉妒那些不劳而获的资本家,我就真纳闷了,杨怎么说也是个国内名牌外院毕业的,她这种一心要做剥削阶级的丑恶嘴脸当年政治是怎么考及格的?

再说我说富豪很多是变态的话是可以负责的,远的是那个辛普森,近的有杜斯特,这家伙比老辛还狠,不仅杀人还碎尸,到现在他那二十九岁的老婆还没找到呢。算了,一说这些,我就胸口疼。

不过这些重大历史哲学问题上看法的分歧并不十分影响我和杨亦凌的交往。我们有机会还是愿意在一起说话的,我欣赏杨亦凌赤裸裸的对她向往的那种生活的表白。她向往,她努力,在我面前不掩饰——我说了女孩儿只要不太“装”都很可爱。

我们通常一年见一次,她圣诞放假来C城和N城逛街。有时候也和我去滑雪。我们再没上过床。

所以按常理我接到她的电话没什么希奇,她来我这儿玩也是老黄历了,可是今年我确实很为难,我计划着圣诞的时候趁着不忙,回北京一次,我想去见小刀。

“陈北,你怎么了?不欢迎我去吗?”杨亦凌在那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我感到握话筒的手心里开始出汗,“亦凌,我圣诞的时候可能没时间陪你,我,我打算回国看看。”

“你回国?你不是才回去一次吗?怎么,又回去相亲?”杨亦凌那头的语气开始尖酸起来,“是不是上次你相亲给我破坏了,你心不甘啊?又要回去做运输大队长?”

“还有,”杨亦凌那头顿了顿,“肖苒你摆平了?她同意你另寻新欢?”

“好了,你不要胡说八道了。”一股邪火莫名窜了上来,我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下去,“你爱来就来吧。我不在你找个人陪你逛街还有什么难度吗?你这里老相好那么多,实在不行可以叫上‘咖喱鸡’!”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咖喱鸡”是杨亦凌心头永远的痛,也是结束她对我冷嘲热讽进行精神折磨的杀手锏。什么时候不想被她挖苦讽刺,一按“咖喱鸡”这个电门,她准没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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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那就这样吧...

扣上电话,我烦躁地坐在电脑前,忍不住把小刀给我写的那些信又打开看了一遍。

外面的风刮的很大声,我走到窗口望着外面沉重的黑暗。想象在地球的另一边,那里是阳光灿烂的北京,小刀也许此刻正对着那个男子盈盈浅笑。

我很绝望。

Daniel 跟我说他去不了Florida,因为餐馆生意忙。“要去的话,等圣诞吧!”他真诚地建议。

他奶奶的又是圣诞,过了圣诞她就嫁人了,我还去散什么心?直接找只丝袜自挂东南枝就得了,连汽油钱都一并省了。

我仍旧坚持每天给小刀写很肉麻的信。我说你还没有嫁人,那我就有追求的权力。小刀基本每信必回,但都是寥寥几个字。她总借口她电脑不好用,动不动就死机,尤其是给我写回信的时候。

她依然冷淡,每封信结尾都不忘签上“革命同志小刀”的大名。我看了心如刀割。

我越来越憔悴,常常在地铁上昏睡过去,已经有两次坐过站的记录。最惨的一次睡着了然后一头栽倒在一个胖姐姐的怀里,还好是个黑姐姐,看在我们同是有色人种在美国打拼不易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我的道歉。有同事开始关心我。

Tim建议我去练瑜迦。据说练了之后可以无欲无念,无色无相,总之说的我心有戚戚。

舒缓的音乐里面我随着音乐呼吸吐纳,几分钟之后我就睡着了,直到老师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课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开车回家到床上接着睡。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对老师说“thank you”。老师说你不要谢我,我都把你教睡着了。我说我来这儿是因为想个女孩子想的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吃安眠药都不管用。今天在这里这个觉睡的却很好。我如此兴奋以至不顾老师铁青的脸色一再纠缠地问哪里可以买到这首“催眠曲”的带子。

晚上哥们张迅给我打电话,说老孙——孙富海前几天和他联系上了。说周末要是有空大家聚聚。

老孙是我和张迅的大学班主任,我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他带我们班的时候初出茅庐,背地里和我们称兄道弟,印象里比现在论坛里的斑竹和蔼可亲的多。张迅说老孙现在抖起来了,已经做了副系主任,今年来M大做访问学者,一直在试图联系我们。前几天终于通过一个实验室的哥们找到了张迅的电话。忘了交代张迅,张迅和我一起来美国的,不过他是老实孩子,老老实实地读完了那个晕呼呼的博士,现在在个实验室做research,老婆也是大学时代的原配——堪称二十一世纪最幸福的人。

张迅一提老孙,我倒是真有些想他了。于是就约了周六下午请他海鲜自助。张迅说可能老孙还要叫上几个人,都是一块儿来的访问学者,老孙的意思是想显摆下他有弟子在这儿,再说往大了说也都算是校友。我说没问题。到时候我掏钱。张迅说,我们俩一块儿请就是。我说到时候再说吧,你叫上吴淼一块儿来。在C城的几个兄弟就你一个成家立业了,让老孙也看看张博士的幸福生活。张迅说,你拉倒吧。你最好带上肖苒。老孙当年最疼你了,看到刘迪后继有人,一定会高兴的。

我讪讪地放了电话,肖苒还是免了吧。要是小刀在这儿,带过去显摆显摆还凑合。

周六我一早起来,对着镜子梳洗打扮了一番,头发上抹了好多保湿的 L’oreal的gel,把头顶的短发全部梳起来。然后穿上烫的笔挺的Polo衬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皮衣,下面是米色休闲裤。我站在镜子面前欣赏了自己一会儿,颇有“水仙花”的飘然。我突然想到,小刀见了玉树临风的我,怎么能不动心?怎么能不投怀送报?除非她不是人。

我坚信,小刀不仅是人,还是个风情万种心底有疯狂的年轻女人。

我和张迅各开一辆车去接老孙。

老孙接了电话就在公寓楼下等。见了我们先是一阵热烈拥抱。老孙发福了,有了中年男人作为成功标志的啤酒肚。

我们跟他上楼去。屋里面还坐着几个男女。老孙介绍说都是一期来的,也都算校友。老孙跟着介绍了他们几个的专业,我两眼光顾着乱看了,也没顾上听。

“你孙师母还没来。”老孙一边给我俩倒水一边说,“可能圣诞节前后吧。陈北,你孙师母最惦记你了,还记得你爱吃红烧肉呢。”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笑,我记得孙师母,很贤良温顺的一个女人。美中不足就是在学历上和老孙差了一大截。孙师母的父亲是系里一个老教授,老孙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老孙不仅有知遇之恩,连女儿都嫁了他。

张迅不爱说话,老孙就拿我当话题,打听了我一些生活细节。我说我对不起孙老师,我转了专业,背弃了师门。老孙哈哈大笑,用肥厚的手掌击我的后背。

“陈北,你小子不读博士可惜了。呵呵,不过你小子花花肠子太多,不做学问也是自然的。”

我们问了问老孙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孙想了想,说暂时还没有。不过等孙师母来了,肯定要多麻烦我们。我和张迅异口同声说没问题。

然后就开车去了一个很远的town的一个海鲜自助餐厅。这里面东西多,有非常地道的龙虾。C城以龙虾闻名,请老孙吃饭自然少不了龙虾。

换了两次盘子,大家的矜持少了很多,话自然也多起来了。老孙很高兴,觉得我和张迅很给他面子,一直滔滔不绝。张迅生来腼腆,一直在学校里混,他的事情三言两语便交代了清楚。于是很快关心又转到了我身上。

老孙突然说,“陈北,前年一个法国教授到B大做演讲,刘迪是翻译和助手,我听你师母说还是他太太。”

老孙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我知道这话他其实早就想问,呵呵,什么听孙师母说的。男人也是人,是人都八卦,干吗往女人身上推?

我被刘迪甩这件事挺出名。刘迪当年风头很健,后来又去了一个巨牛逼的学校,当然又嫁了个巨牛逼的老头儿,我陈北的名字也就跟着牛逼起来,以至于和老孙他乡遇故知的时候都要拿出来说说。

“嗯,这事都好多年了。其实没什么。”我全神贯注地在研究盘子里的螃蟹腿。
“陈北,刘迪这件事做的比较过分。我和你师母说起来的时候,都说可惜了陈北这孩子。”


“孙老师,你别这么说。我们本来就不合适, 你看她是研究那么高深东西的,我们其实早就没共同语言了。”

“刘迪?老孙,是那个给郎伯纳做翻译的吗?”一个中年男子突然问,脸上有些神往之情。我隐约有些印象,老孙说他好象是中文系的。

“对,你们肯定比我知道,听说很出名。”老孙道,“那个女生原来是他的女朋友。”老孙一边说,一边带着无限哀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很出名,是个大家。当时演讲的时候很多人都去看了。你们是理科的,可能不大清楚。那个刘迪翻译地还不错,听说在法国也是名校出来的。“

呵呵,能翻译地不好吗?我暗自冷笑,在床上摸爬滚打练的口语,当然地道!

旁边两个也是文科出身的插进话来。“刘迪”和“朗伯纳”这两个名字被提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突然很心烦。

我忍不住问,“郎伯纳有多出名?”

那个中文系的教授沉吟了一下,很小心地问道“你知道米兰昆德拉吗?”

干吗问的那么小心?我陈北没读博士也不至于那么无知。我使劲把嘴里的肉咽进去,“知道,当然知道了。写黄色小说的那个嘛!”
全桌绝倒。那几个儒雅的文科教授更是捂着胸口,身子向后仰去,好象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陈北这样的粗人存在。

老孙脸上很尴尬,想是没料到我这么出言不逊,丢了孙大主任的面子。

他沉下脸,“陈北,不要乱说话!”

我低下头,看着我盘子里堆积的骨头,不仅长叹一声,难怪刘迪要变心,连这当年和我们一起听贝多芬听的头疼的农民子弟孙富海如今也修成正果了。

晚上到家的时候我给小刀写了封信,

“小刀,我配不上你,愿意做一把塑料花,惆怅地站在一旁看着你幸福地生活,直到凋谢! 革命同志陈北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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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我最不擅长的是勾引女人....

我按了发送键,忍不住又在电脑旁呆坐了一会儿。我和小刀之间本来就是我一直主动,现在我写这么一封知难而退的信给她,她肯定正中下怀,乐的做个顺水人情给我——陈北和小刀之间永远都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我从书架上抽了本艰深的专业书来,准备就此慧剑斩情丝,用学术压倒心中对小刀的欲念,继续我千篇一律的在美帝的腐朽糜烂的资产阶级生活。可摊开书来只念了两三行,却又忍不住开了MSN。

小刀果然不在上面。记得她明确说过,她男朋友不喜欢她上网聊天,因为怕她网恋。

走了狗屎运的男人,也是聪明懂的自卫的男人。我爱的小刀对他死心塌地。

我把自己的状态设为“离开”,因为想清净一会儿。

我一共有三个MSN的帐号,对应着我在各大BBS上的灌水ID,一个叫“风之终点”,这个是我最常用的,一般用来和熟人聊天;还有一个叫“寂寞花开(女)”,我很少用这个,只有特别无聊的时候到国内公共聊天室冒充十八岁的纯情少女痛打色狼的时候才用。这个ID用的不多,可却让无数ID前仆后继,无数人断言我是个被大款包养的养在深闺中的金丝雀,有的则深表同情,“很欣赏你的坦白,我也很寂寞。”我光拣那些英文流利的都聊不过来。
我遇到一个最猛的家伙上来就问我喜欢什么姿势,我冷冷地告诉他,“我喜欢赤裸裸地直接插入!”这家伙当即就歇菜了。

我现在用的这个新ID叫“建议看医生”,一个不伦不类不男不女的名字,上面有我以文会友结交的五十几个MM。我为了引起小刀的注意,前些日子曾经绞尽脑汁地编了两个网上肥皂剧。我的青春期在骄傲自负的B大度过,所以举手投足间无意带着些门户之见,面对潮水般涌来的跟贴不怎么搭理,于是扮酷成功,在一北美华人著名网站迅速窜红。虽然小刀没怎么搭理我,但却赢得了世界各地华人文学女青年的青眼相加,读后感里面夹着各种姿势的玉照像雪片一样塞满我的信箱。我眼花缭乱地边看照片边在我的MSN上加那些令我赏心悦目的MM的名字。

这些MM的特点都差不多,就是都自称和我年貌相当,仰慕我的才华,很愿意和我探讨人生和文学。

呵呵,谁说我陈北是个粗人?我陈北也有“饭死”,而且全是花季少女,几个还自称处女,有照片和处女证为证。不服的话,你放马过来!

不过这样的飞来艳福最近让我在那个网站遭到了封杀,很多人痛恨我把BBS当怡红院,左拥右抱,风流快活,其实真实的情况是我不做老大已经很多年,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都已经淡忘了,又哪来那么多的红颜知己?

但是他们还是不放过我。

许多嫉妒我的家伙给我起了一个响亮的外号叫“流氓医生”。几个才子老大,自诩出身名门正派的“处男”,见我张狂,于是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将第一张大字报贴到我脸上:“知识青年们行动起来,将流氓医生和他诲淫诲盗的小说赶到文学城的‘禁忌话题’去!”几个斑竹莫衷一是,于是默许之下勇者千万,江湖一片哗然,这场如火如荼的群众自发性健身运动的主题被定名为“打倒反革命意淫犯小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毕竟年轻气盛,于是时不时地蹦出来辩解。于是,斑竹老大发令,无论什么方法,只要废了他的武功,让他不再聒噪就可以行赏。一时间,各种明器、暗器、天下宝器;毒药、春药、老鼠药;一步颠、两步痴、三步倒;七日断肠散、六日肝肠断成了那个BBS的俏手货,乐的贩车走卒笑歪了嘴,一时间洛阳纸贵,弄得整个美利坚华人圈人心惶惶。不久江湖有传言:拉登最近整容成一东北人了(说的是我不是李老师),以写黄色小说为诱饵在BBS招募娘子军伺机反扑。

事件的高潮是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绯闻女友——一个才女姐姐,外带小布尔乔亚的情调。对不起,完全说是他们给我安排的确实有点良心不安,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我也有责任。那天我照例去那个论坛玩,正巧看到才女姐姐和一上海酸儒打得火热,双方眉来眼去、媚眼飞吻、热火朝天,我一时眼红,也跑了过去,对才女姐姐大献殷勤。你还真别说,这姐姐立刻就抛弃了上海酸儒,转而对我用上了情。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到网络的真情,激动地当夜差点梦遗。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和才女姐姐朦胧的爱情送来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才女姐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陈北,我要到美国去,到白色恐怖中去拯救你。在你那里,我要成为你的革命伴侣,帮你管理你的房产收入。我要教你怎样把你那些沾满资本主义恶臭的脏钱用到革命最需要的地方去。陈北,你赶紧写邀请函帮我办去美国的签证吧!”

我想了一夜,最后我对金钱的热爱到底战胜了我对才女姐姐那点朦朦胧胧的仰慕。于是我颇为无情地拒绝了她。

接着才女姐姐在BBS哭的肝肠寸断,抽噎着说,“医生耍完流氓就不要我了。”

历史已经证明,秦香莲永远是最后的赢家。

无论我怎么解释,大家都坚信她已经给我生了儿子并且遭到了我的无情抛弃。

于是这些和我一样寂寞的读书人不顾斯文,揭竿而起,擎着板砖追得我满世界乱跑,无数大字报贴的我吐血数斗,倒地不起,最后咬破中指发誓从此自绝于江湖。

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顺走了我在BBS的马甲!
六月飞雪,陈北奇冤,可悲、可叹!不过这次惨痛的经历已经给我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我决定模仿慕容雪村,在我的有生之年,完成我的长篇巨著《天堂向左,BBS往右》。

接下来我躲在私人的MSN上和同情仰慕我的MM继续进行着心的交流。诚实地说我很少和这些MM搭腔,就是偶尔聊天,对话也很难超过十句以上。我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人,坚信和头脑简单动机赤裸的MM网上调情是践踏自尊,不过我还是舍不得把她们从我的MSN上彻底删除,因为美帝的夜晚有时候真的是寂寞的残酷。我需要她们帮我排遣寂寞,而那份诚挚的等待的心情却只属于小刀一个人。在无数个温柔而感伤的夜晚——也许我这样说你永远不会相信——那个叫“小建”的ID,在寂寞中全心全意等待的其实只是他的“小刀”。

我不太信缘分这东西,但是经过那么多的痴缠和等待,孤傲冷漠自以为勘破情关的“小建”终于在这浊世的茫茫人海里寻觅到了锋利机敏的“小刀”。这样感人的场景,恐怕只能在周星星的片中见到,让我如何能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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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小刀到底上了MSN。她上来和我说再见。
“陈北,你那封信我看了心里很难过。但是真的无能为力。”
“陈北,你一定能找个更好的来照顾你。”
我手指发白地扣着键盘。我本以为自己对小刀的欲念已经随着那封绝交信潇洒地一块儿送出去了。然而当我从寥寥数字中感受到小刀从遥远的北京飘来的气息,我所有的决心在顷刻间崩塌。
“小刀。”
“小刀。”
“小刀。”
“嗯?”小刀那头不解其意。
“小刀,我爱你!”我赤裸裸地表白。
“陈北,”小刀在那头沉默了半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陈北,昨天北京下雨了,我收到你的那封信,看了很久,想了很多心事,可惜一件也不能对别人讲。”
“小刀,我爱你。给我机会让我试,好吗?”我苦苦地求。
小刀“呵呵”地笑着,“陈北,我看到你在小说后面留了邮箱,难道找不到妹妹谈心吗?”
我笑了笑,问:“你猜呢?”
“你有比北京户口还令人尊敬的美国户口,美元如此坚挺,引无数妹妹竞折腰。谢谢你肯追求我,我的虚荣心很满足。男女之间的这种吸引其实很正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把我忘的一干二净。到时候你回北京,这些都是一笑而过的谈资。”
我还能说什么?若是苦苦地求只是让她徒增烦恼,我陈北宁愿做个只谈性不谈情的流氓让她鄙视。
“陈北,88。”
“小刀, 8。”
我舍不得下。我想等着她先下,我想再多留一会儿,多感受一会儿她的气息和味道,更想与她“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你说我深情也好,骂我死不要脸也罢,我心里的确还有幻想,我幻想她能改变主意。我陈北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死不要脸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小刀没下,只是不再说话。 我看着屏幕发愣,冥冥中感觉到屏幕另一端的她,也在陪着我沉默。
“陈北,你怎么还不下?在和其他妹妹聊?”小刀突然问我。
“没有,我想等你先下。”
我舍不得下。我想等着她先下,我想再多留一会儿,多感受一会儿她的气息和味道,更想与她“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你说我深情也好,骂我死不要脸也罢,我心里的确还有幻想,我幻想她能改变主意。我陈北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死不要脸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小刀没下,只是不再说话。 我看着屏幕发愣,冥冥中感觉到屏幕另一端的她,也在陪着我沉默。
“陈北,你怎么还不下?在和其他妹妹聊?”小刀突然问我。
“没有,我想等你先下。”
“呵呵,陈北,你干吗那么深情?我哪里好值得你这样?”
“小刀,是不是想听我夸你?”
小刀又是“呵呵”地笑着表示默认。
“我在网上追随了你半年,你写的小说我可以倒背如流。小刀,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不会破坏你嫁别人,可你也不要干涉我偷偷喜欢你。”
显然我的深情讨好令小刀很受用,她笑得很开心,小刀说过“有男人肯为她抑郁而终是女人一生的自豪”,我愿意满足小刀这个心愿。
趁着小刀正高兴,我问:“小刀,要是没有他,你会不会考虑我?”
“呵呵,陈北,”小刀轻笑道,“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见不得人的话。我真的很喜欢你。若是没有他,我一定自动站到文学女青年队里排队等你‘临幸’,呵呵,这么说可以了吧?”
“小刀,你真是人如其名。你要我怎么理解你这些话?”
“现在也不是母系氏族,要不我就让你做小了。”
“我无所谓,呵呵,就怕你撑不住!”
“呵呵,我下线写字了,8。”
“8。”
外面的风刮的很猛烈。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口,外面是浓重的暗夜。我努力地张望,想象穿越眼前这片茫茫的黑暗的尽头,有个我热爱的女孩子,她有刀一样锋利的敏感和冷漠。
她说她喜欢我,她也说请不要诱惑她。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有理想的男人。我的理想很小,我想和小刀在一起,在这样刮风的冬夜,握着手,感受彼此指间传来的温暖。

我们不需要说很多的话。我愿意用心读她写的文字,然后用心做个她很喜欢的男人。
可惜上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有一刻我快对爱情绝望了。

我拿过一张纸,左边写上“放弃小刀的理由”,右边则是坚持追求的理由。

“放弃小刀的理由”如下:
1.她有男友。说服她做潘金莲的工作异常艰难。

2.心眼太多。我看过她所有网上作品,发现她对男性的态度很消极,笔下至今没有一个光辉男性形象。而且在“男性心理学”,“男性撒谎学”,“男性生理学”等方面造诣颇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看透男性真实的龌龊的内心世界。我陈北是个老实人,虽然想法总是很单纯善良,但总是被人看穿内心怎么也不是件很爽的事。所以,做小刀的丈夫一定很累,我这么猜想。

3.这点最重要,她是个写字的。她在北京给各种小资杂志写专栏,业余写小说,剧本。

当今有几种女人不能碰。写字的女人首当其冲。写字的女人就是李莫愁,铁拂尘下你道是有几人能生还?

记得我前面提过个小布尔乔亚姐姐吗?这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写字女人,一个才女,写一手哀怨飘忽的好字,带着浓重的小资情调。有多少刚上BBS的毛头文学男青年在偷偷仰慕和暗恋着她啊,坦白地说,我曾经也有过一点儿想法。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文章的时候,没看下去。不过我知道凡是我看不下去的文章,一般都是好文章。要不,我何以看不下去呢?

我第二次看到她的文章的时候,看的很细,一字不落,然后差点吓成“男同”,因为文章里的男主角是我。

所有淹死在由我的薄幸引发的两场滔天大水中的ID们(马甲不计在内),牺牲了无数宝贵的业余时间写了无数批判我的大字报。期盼我能不懈地坚持早晚各诵读两遍,早日成为和他们一样纯洁的“处男”。

我前面一再声明我是个粗人,这是百分之百的大实话。我除了会写几行程序长这么大连情书都没写过,入团申请书都是抄的《雷锋日记》。
但是为了结交小刀,为了能在众多向她献媚的男人中间木秀于林,我开始写小说。写过两个:《还有一点感觉》和《东风破》。写完之后琼瑶阿姨成为我终身偶像。

这两个小说让我结识了才女姐姐,并且由此引发了一段朦胧的姐弟恋。小刀却依然冷漠,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不屑看我写的那种纯情文学了。唉,我第一次装纯,还装错了。

我承认,初识才女姐姐的时候我非常崇拜她。她基本上写的都是带点怀旧的小资情调的文章,主题全是爱情。我曾经为了拍她马屁,粗粗扫过几眼她写的东西,文笔很是细腻感人,而且她的古文底子比我深厚,小资情调比我强烈,感情更比我细腻,天啊,她什么都比我强。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是那么的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我想象中的作家的架子,她深情地鼓励我说,“小建,你非常有天分,你把女人吵架写的太精彩了。”

于是我把她当作一个知心的人,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一个脱离了庸俗文化的人,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对她萌生了一些说不太清楚的情愫。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那样一个注意观察生活的作家,她笔下那些凄婉的爱情故事,那些朝三暮四让同一个女主角在不同的时空中受伤的男人们原来都是真有其人的;我也不知道她有给每个和她纠缠过的男人写文留念的习惯;我更不知道她会把聊天记录当作创作素材,一字不落地写进小说里。是的,我有太多的不知道,我单知道春天有狼,谁知冬天也有狼,要知道冬天有狼……

唉!

自从因为经济原因我拒绝和她发展成夫妻关系以后,才女姐姐由爱生恨,拿我开练。在她的小说里,我由一个小痞被艺术升华成一个和杜月笙一样坏的流氓。

后果可想而知,我在那个北美华人论坛因为作风问题被天天拉到台上批斗。没有人注意到我和她之间的时差,地理距离,还有我的生理极限,尽管我一再哭着申辩,“隔着大洋大洲,毕竟情长X短,我怎么耍流氓啊?!”

写字的女人其实本质上差不多,智商都不比聂卫平低,又都不下围棋,精神头儿都用在了怎么艺术加工一件每个正常人都做的事情上了。得罪了写字女人和得罪李莫愁阿姨是一样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是我初涉文化圈的感受,于是我决定退出这个圈子。真的,我还有脸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混吗?从没见过有文学男青年混的比我还惨的。

“中年成名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我宁愿中年得子。”我撤离革命圣地“BBS论坛”的时候这么安慰自己。
我写了以上这三大条理由来说服自己放弃小刀,右边不放弃的理由却显得凋零,只有一条:那就是——我爱小刀。

我叹了口气,从抽屉里翻出一枝朱笔,想在“小刀”名字上打一个红叉。

但是我的手抖了,这条理由显然比那三条加起来在我心里都沉,只是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雪未融,风无情,人憔悴。
窗外残月如钩,欲滴。
孤灯,冷酒,一颗男人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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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们有没有爱过一秒钟...

我没想到肖苒这么晚会给我打电话。自从上次不欢而散,我们已经有半个月没见面了。电话里她呼吸急促,口齿不清,我知道她一定是又喝酒了。
她在M大附近的一个酒吧里,烂醉如泥,见到我的时候头都抬不起来了。我揪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吧台上拎起来,对着她的脸使劲叫“苒苒,你醒醒!”。她嘴里咕噜了一句“陈北,你这个王八蛋!”就一头瘫软在我怀里了。
我没其他办法,只好把她抱了出来。她歪在后座上睡着了。我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苒苒,苒苒。”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不自觉地念她的名字,我知道她不开心才会喝成这样,她不开心肯定是和我有关。
我很难过也很心疼,但是我不爱她。
肖苒属于新生代的留学生。她是学画画的,在C城一个设计学院学室内设计。那里的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肖苒也是,有个很有钱的做建材的父亲。
我认识她是在两年前,很偶然,在赵明凯家里。赵明凯是我哥们,大学同学,和张迅完全不同的类型。他有个专管各种批文的老爸,级别不是很高,但手眼足够通天。
赵明凯从来不讳言他是靠老爸的势力上的大学和出国。他来了美国后没读一天书就去做生意了。他名下有个小公司,做进出口的。称不上很有钱,但是足够让他活的很潇洒。
他有很多女朋友,那时候泡了个学画画的女孩儿,是苒苒的朋友。他们打牌缺人就叫了我去。
我和赵明凯见面互称“傻逼”,我们关系很好。赵明凯的马子叫Jane,很丰满的一个女孩,说话很腻。她给我们介绍肖苒,说她爸是她爸的朋友。肖苒很瘦,不过身材很棒。长发,前面有两缕染成了黄色,呵呵,属于新新人类的那种。穿的倒很朴素,牛仔裙和衬衣。
赵明凯打牌的规矩是输了要脱衣服。他和他马子Jane一伙,我和肖苒一起。那天运气很差,两个小时不到,我上身已经打了赤膊,下面还有两件,一条长裤和一条CK内裤。肖苒脱的只剩内衣了,开始耍赖,死活不脱,却在一旁起哄让我脱。我死活不肯,赵明凯找来的妹妹都很生猛,要是真脱光了,大玩4P都做的出来。
好在后来有个重要电话找赵明凯,大家才不闹了,散了。我送肖苒回公寓。肖苒给我的感觉是个很任性也很个性的小孩儿。她跟我说她学画画的时候业余做过裸模,所以脱衣服实在不算什么,那天其实他们是串通好了算计着让我脱的。靠,赵明凯这个孙子。
她住在设计学院附近很高档的学生公寓里面,屋子里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她画的画扔的到处都是。她给我看她画的东西,我觉得画的不怎么样。她临摹的《掷铁饼者》,我看了觉得像个裸体的男人正在弯腰捡掉在地上的肥皂盒。
肖苒怒斥我不懂艺术。我是不懂艺术,玩艺术的都是有钱有闲的人。我也想去学欧洲艺术史,如果我被安排去当王子的话。
我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像肖苒这样有钱有闲玩艺术的女孩儿。她买LV的包,开一辆新款红色跑车,用几十个刀买来的颜料在同样昂贵的画布上乱涂一气,然后起名为“烦躁”。我看了是挺烦躁的,不是看明白了她的画,而是替她老爸心疼那些银子。
肖苒很藐视她爸,称之为“那个卖马桶的老花花公子”。
有次她和我站在阳台上吸烟。她吸味道很淡的那种女士more,样子很酷。
她突然问我:“陈北,你搞过多少女人?”
我当时吓了一跳,真不明白眼前这个样子很清秀穿学生装的年轻女孩子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粗野狂放的问题。这种问题应该去问莎朗斯通阿姨,我小程序员陈北见识的女人一个巴掌就数过来了,何况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搞”了她们。我对每个都很有感情。
“切,”肖苒见我不回答,很轻蔑地弹了弹烟灰,“陈北,你装什么纯情?大丈夫做了就要敢承认。其实没什么,我爸搞过的女孩子都跟我年纪差不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就不信你到了‘天上人间’那种地方还能像现在这么装!”
“天上人间”我听说过,而且很是向往了一阵,传说那里的漂亮妹妹都是光着膀子上班,下面穿的跟纱窗一样。呵呵,我到那里肯定不装,不过,在肖苒面前我还是要装一装维护形象的。
我不想和肖苒这样的女孩子纠缠,原因很简单。我们生活的圈子完全不同,她的世界我不懂,我的她也不懂。在我眼里,她不过是个任性调皮的小妹妹,而我一直寻找的是个能和我灵肉合一,一块儿种花写字,做饭做爱,静看夕阳的聪慧女人。
如果李婕不突然回来,我想我和肖苒之间一定什么都不会发生。
李婕去了加州不久就和我正式缘尽分手了。她跳槽去了一个小公司,老板是个来美国十几年的大陆人,不过早就成了美国公民。李婕受到重用。要是美国经济一直坚挺,我想他会兑现他的诺言——他会娶她的。
可惜互联网带来的泡沫经济很快就完了。他手里的股票成了废纸,公司里只剩下他和李婕还有一堆债。
我想他一定有很多理由抛弃李婕。没有理由也罢,反正他是跑了,李婕眼睛哭肿了回来找我,她说:“陈北,我只有你一个人能投奔了。”
我能说什么?我帮她把行李从楼下搬上来。我替她拿纸巾搽眼泪。我说:“李婕,你别着急,我帮你递简历。你安心住在这儿,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我不会不管你的。”
我甚至还冒充肇事人,陪她去医院拿掉那个人的孩子。那个白人女护士至始至终对我怒目而视,临走差点要给我普及避孕常识。
工作很难找,李婕的身份也成了问题,不得不找个语言学校先挂起来。那个人始终没联系过李婕。
李婕对我越来越好。我下班回家的时候会有温热可口的饭菜等着我,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也整整齐齐地烫好放在沙发上。
李婕开始对我性暗示。
我可以慷慨地让她住在我这里,慷慨地让她用我的钱,可是我不能在婚姻这个问题上也慷慨。李捷不是什么卑微的小草,我也不是什么阳光,没有义务要给她送去温暖和光亮。男人也是人,男人也脆弱,我也想要一个温暖一生的怀抱。
她不是能与我终老一生的女子。情虽不伪,但也不专。一旦情况好起来,我知道她一定会后悔的,会耐不住平淡寂寞离我而去就像从前她做的一样。
话说白了,我们俩其实都知道彼此不中意,所以一直寻找,放弃,然后在失落间徘徊不前,心有不甘,牢牢抱紧的,始终只是自己将要枯萎老去的青春。
她跟我的时候不是个雏儿,而且我认为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一种叫做爱情的伟大黏合剂,所以我认为我不想与她继续纠缠下去是符合常情,符合道义的。
我旁敲侧击地表白着我的想法。我认为一个女孩子没有必要为了吃饭和为了留在美国这么傻逼的理由就和一个不是特别满意的男人签婚约。可是我说服不了李婕。李婕认为我不要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嫌弃她。好吧,如果嫌弃是个理由的话。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想到另外的办法——就是用一个女人来逼走另一个女人。我利用了肖苒。
我约了肖苒吃饭然后去泡吧,接下来带她去M大的舞厅跳舞。周围全都是年轻的学生情侣穿着球鞋欢快地傻乐着。我用我的外套把她的白色长风衣裹起来扔在公共座位上。这里居然没有挂衣服的地方也没有属于私人的椅子。肖苒不会跳传统的快四慢四,但她很聪明,很快就调整好步伐。音乐响彻高潮,我们试探着在人群中拥吻。
那晚我一直极尽着温柔,肖苒喝的烂醉,瘫倒在我怀里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扛着她上楼,我把她按在客厅的墙上和她接吻。我们吻的时间很长,很投入,差点窒息。我把手伸到她衬衣里面,扯开她的胸罩,用力揉捏她的胸,她浑身战栗,很用力地抱住我。
我听见李婕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大声问:“苒苒,你要我怎么舔,从上面开始还是从下面?”
肖苒已经开始在我的怀里大声地呻吟。我知道李婕就站在我身后,我还是扛起解了上衣的肖苒目中无人地进了卧室。我很用力地用脚关上门,把肖苒扔到床上,我扑上去,衣服还没来的及完全脱掉我就进入了。她细腻光滑的皮肤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而我紧闭双眼脑海制造出兴奋的假相,所有的不开心都被暂时忘却。我们在黑暗里一遍一遍地叫着对方的名字。我们做的都很用力,肖苒很大声地抱着我呻吟,“陈北,不要停!不要停!”我在她乱了的长发上吻了又吻,来回抽射直至一泻而出,呻吟声中我听到李婕摔门出去的声音。我意识模糊,只知道发狂地对着肖苒喊:“你要怎么样才快乐,告诉我,你要怎么样才快乐?”
那天夜里我们一共来了四次,肖苒抱着我幸福地流出了眼泪,作为爱的见证她还咬破了我的肩膀。深度昏迷中她问我爱不爱她,我说爱,她问有多爱,我说爱死了,后来她枕着我的胳膊温顺地在我怀中睡着了。
那一晚的月光格外明亮,透过一角未拉严的窗帘照进来。我突然想起《香草的天空》里Penelope Cruz问Tom Cruise的话——一晚上四次不是爱是什么?然后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喜欢这样绵长细致的欢愉,这样温暖的相拥, 还有这令人颤抖的激情。

李婕走了。走的时候没忘了拿走我放在茶几上的五千块的支票。
我不欠她什么,我比那个男人对她好多了。据她说那个男人比我成熟,比我自信,比我稳重,比我气宇不凡,而且比我更多金(我希望这是我对她的侮辱)。我给了她五千美金,我买了房子后所有的钱就是五千零二十五块。她提走了那五千美金后,我银行里就剩二十五块钱了。
算了,不说了,她愿意恨我就恨吧。
从此肖苒周末就在我这儿过夜,或者我去她那儿。她其实一直计划着和我名正言顺地同居,我装疯卖傻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不同意。近几个月来她相信我真的爱上了她,我却逐渐相信这不是真正的爱。
我很喜欢看《Sex And The City》,很长一段时间里它是我的精神支柱。在没有约会的日子也可以自己安心过一晚。它是我的解药。我在戏里看一场又一场的豪门盛宴。
里面四个女人都不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却又都未到人老珠黄,经历了差不多后也算是熬成了独立的人形,转眼间没几年时间可以“玩”了,于是趁机挥霍一下。但是挥霍归挥霍,大家也都在骑牛牵马沿途觅食,似乎最后也都要求一个安定。
米兰·昆德拉在《无知》里写:“年轻的时候,时间只有现在,和不断被现在吞噬的未来;年纪大了,时间只剩过去,和不断被过去侵蚀的现在。”对了,忘了说,我其实知道米兰·昆德拉是谁,他不是写黄色小说的。
记不清谁的小说里写道:明天我要到你双腿的尽处停泊。当时看到这句,让我蓦然感动。停泊是为了启航,离开是为了回来,下雨是为了彩虹,同样背叛的存在也是为了明天更和谐地相爱。
我知道我爱的是谁,我爱的是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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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心口不一...

一路上肖苒都很安静。我心情郁郁地开着车。
我最后还是决定带着肖苒回我那儿。她喝的太多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公寓我实在是不忍心。
肖苒醉的一塌糊涂,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从车里拖出来。她整个人软软地伏在我的肩膀上,我很心疼地搂住她,喃喃地问道“苒苒,你干吗喝那么多?!”
肖苒神志不清,她没有理睬我。
我锁上车门,努力地拖着肖苒上楼。她酒醉的身体没有重心,我也不知道怎么抱她才舒服。
“陈北,我很难受,我想吐。”肖苒突然低声说道,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迎风吐了,吐湿了我整个肩膀。
“陈北,我……”肖苒还想说什么,可是新一轮的呕吐没能让她说下去。
我在冷风里搂着肖苒,任由她把我的肩头吐的湿漉漉的。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叫着“苒苒,苒苒”。
我知道我有意无意地伤害了肖苒,所以无论怎么样的温柔纵容都不过分。
肖苒吐了以后人整个瘫软下来。我抱了她上楼,把她放到床上,然后替她脱光了衣服,脱了鞋,还有白色的袜子。我把她放在床中,轻轻盖上被子,她忽然抓住我的手,“陈北,你这个混蛋,你,你不要不理我。”
 
  我们两手相握感受对方掌心的温度。我的心纠结成一块,难过地闭上眼。我知道,我的年轻不安定还有我对另外一个女孩的迷恋让我什么也不能给肖苒。她渴望的安定在我这里得不到。
肖苒裸露的身体散发着刺鼻的酒气,我于是找了条毛巾,浸了热水替她仔细搽洗。她的身体年轻饱满,我的手触摸到她胸口的时候,她嘴里喃喃念着我的名字。CD唱机里飘着 Norah Jones舒缓的《come away with me》。我突然有一点走神儿,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B大读书的时候,那时候相信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会很固执地认为与我握着手等待天明的女孩子就是我这辈子的妻,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我不过就是个容易寂寞的男人,粗暴傲慢,习惯让人等待。
帮肖苒搽干净了身子,我替她拉上被子,然后抱着我俩的衣服下楼,一起扔到洗衣机里洗。做完这些已经是夜里两点左右了。我困的不行,就脱光了爬到床上,在她身边睡着了。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我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踢掉了被子,正赤身裸体地从背后搂着同样赤身裸体的肖苒。
肖苒醒着,于是这样的睡姿令我很尴尬。
“苒苒,你昨天喝多了。”我松开手,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陈北,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准备找我了?”肖苒没翻身,口气冷冷地问道。
“不是,我,”我迟疑了一下,我不想骗她,但是不骗又能说什么,“我这几天忙。正想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
“陈北,”肖苒突然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我,我突然发现她好象哭过,“我不是嫁不出去死皮赖脸地纠缠你。我就是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朋友,床伴还是鸡?!”
“苒苒,你别这样。”我忍不住伸出手搂住她光滑的脊背,“我喜欢你,一直都是,你不知道吗?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一开始就是这样说好了的啊,你怎么突然想到结婚了?”
“陈北,今年圣诞你打算怎么过?”
他奶奶的,都跟我提圣诞。我突然明白肖苒为什么这样了,她是为了杨亦凌。
去年圣诞,我们三个在一起。各位别误会,我们没有3P,向观音姐姐发誓。
去年圣诞,杨亦凌照例来这里逛街。我当时和肖苒上床不到半年,我对杨亦凌说:“这是肖苒,是我的好朋友。”
一年没见的杨亦凌穿戴整齐精致,出落的更漂亮了。她微笑着,得体地伸出手给肖苒:“我是陈北以前的roommate。陈北讲过我吧?”
肖苒诚实地摇了摇头。我确实没对她讲过。对一个36D妹妹的景仰爱戴,我怎么能对另一个女人讲的出口?
还好见过大世面的杨亦凌深明大义,并不点破。肖苒虽然心存疑惑,但毕竟没有多少证据。于是我不尴不尬地跟在两位姑奶奶的身后,陪她们逛了整整两天的商店。
杨亦凌说,陈北,我在C城和你最熟,你人又老实。我来这里不让你陪让谁陪?!
肖苒说,我是陈北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你逛街我怎么能不陪?
两个人又一起说,陈北,你是我们俩在C城共同认识的唯一一个老实人,你得陪着。要不我们买这么多东西,谁帮着提?!
于是我做了两天义务劳动,并且还负责吃饭买单,提供对各种服饰鞋袜的观赏心得。
我不能简单地说“好看”,因为这样显得态度不认真;更不能说“不好看”,因为妹妹的心都是玻璃做的,这么粗鲁的话会让妹妹的玻璃心碎掉,我没有荷西的本事,我没办法帮她们把碎掉的心一片片地再粘起来。
杨亦凌居然当着肖苒的面和我探讨她新买的36D胸罩。我的脸在瞬间变的很红,像大红苹果一样红。这起初让我感到很惊喜,因为发现自己毕竟还没有完全进化成流氓,仍然还具备某些害羞的功能,比如脸红。
但是肖苒的脸色很难看,我于是顿悟“胸罩”为什么和“凶兆”谐音的道理。
天色暗下来,风像刀一样吹的很猛,十二月的C城很冷。我们仨个在市中心吃了晚饭,杨亦凌提议去看夜场的电影。肖苒表示同意。我没有发言权。
买了票和吃的喝的,我们找了空位坐下,是个枪战片。我陪她们整整逛了一天,暖气的热风一吹上来,加上剧情无聊,充满粗口的搞不太懂的美国俚语台词,我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摸我的腿,并且有进一步非礼的企图。我抬起身子看看两边的妹妹,每个都是淑女一般地正襟危坐,天啊,莫非我患了癔病?我低头凝视自己腿上那只正“上下求索”的纤纤玉手,好半天才弄清楚那是杨亦凌的。
我不敢乱动,我怕一旁的肖苒看见。
我用手里端着的可乐杯子挡着杨亦凌肆无忌惮的手,很无辜很可怜地望着杨亦凌,心想,如果你真那么渴望我,我们可以呆会单独找个地方再叙旧情。
但是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镇定和冷漠,她并不看我,那只为所欲为的手纤细柔软,拉开我裤链的时候轻车熟路,毫不犹豫。要不是我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那只罪恶之手的主人竟有着这样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我几乎要把她当成断臂的维纳斯一般崇拜了。
她突然轻轻地偏过头来,很低声地嘱咐我:“陈北,你不许有反应!”然后她继续双眼平视银幕,手上的进攻却越发不停,宛如《永不消失的电波》中的李侠十指翻飞,誓死要在敌人到来之前发出最后一份电报。
“陈北,”肖苒突然扭过头来对我嫣然一笑,“我渴了,你把可乐给我。”
我正欲火焚身状,庆幸黑暗掩盖了我的狼狈不堪。肖苒接过可乐也不说话,玉手一翻,便有冰冷的水流浇到我的腿上,我迷乱的神经登时一惊,杨亦凌显然也没料到突然的水漫金山,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抽回了手。
“陈北,我不是故意的。”肖苒盯着我的眼睛,很真诚地道歉。要不是继续有冰冷的可乐继续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一定会很绅士地说“no problem(没关系)”。
诗人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多么美丽的诗句!肖苒就是用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寻到了杨亦凌挑衅的手。
那天我就那么下面湿着回家了。夜里做梦的时候梦到周星星演的韦小宝,那个建宁公主手拿狼牙棒和他玩SM(slave and master——性虐)。
“四女同舟何所望?”我临睡前像张无忌一样地长叹了口气,从此坚决拥护一夫一妻制。
杨亦凌在没有嫁入豪门之前每个圣诞都会来找我消遣,肖苒知道。
肖苒突然伏过来,“陈北,要么我们结婚,要么你不要理她!”
我很严肃地看着她的脸,很真诚地问:“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苒苒,”我顿了顿,拂了拂她掉在我脸上的头发,“我想圣诞的时候回国一趟。”
“回国?”肖苒盯着我的眼睛,“你回国干吗?相亲?还是见网友?”
“见什么网友?”我吓的一哆嗦,难道小刀的事情她知道了?
“陈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肖苒很轻蔑地看着我,“你在网上写小说,还留自己的email。前几天是不是网上有个妹妹说得了相思病指名要你医?!”
天,这个她也知道?确实有这么个妹妹,可是我确实没理她。天地良心,她在大西北,我就是有神医扁鹊救死扶伤的心,我也够不着啊!
“陈北,你到底爱不爱我?”
又来了,怎么总是这么没有新意的话题?爱或不爱,又有什么重要呢?我们早就过了需要天荒地老誓言的年龄,什么都不如直接的拥抱,亲吻, 爱抚,和身体的快感,更能慰藉心底的渴望。
“爱。”
“有多爱?”
“很爱很爱。”
“在你心目中,我排第几?”
“第二。”
“第一是谁?”
“我妈。”
“你妈不算。”
“那你排第一。”
“真的假的?”
“真的!”
“陈北,我陪你一起回国。我知道北京好多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东西。”
“我自己回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如果继续纠缠下去,我也许会不小心把小刀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我猛的翻身,粗鲁地把肖苒压到身下。
“陈北。”肖苒搂住我的肩膀,有些喘息地呢喃道,“我们好久没有了。”
不是吧?我记得刚刚才一个星期,她怎么记性这么不好?
“陈北!”门口突然响起赵明凯的声音,“赶紧穿衣服,大白天地做这么男盗女娼的事情,还要不要脸了?!”
肖苒吓的立刻推开了我,拉过被子冲门口大喊;“赵明凯,你要敢进来,我就废了陈北!”
我心中刚刚涌起的对肖苒的那么一抹柔情立刻化做了烟消云散。我情不自禁想到了温柔似水的小刀,想到了她说不完的好。小刀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狠的话,她甚至常常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状地相信我是那传说中的“处男”。
娶妻当娶温柔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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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缘尽不心伤...

我急忙抓了睡裤套上。肖苒的衣服全在basement的洗衣机里,赵明凯堵在门口,她只好裹着被子躲在床上。
拉开门,赵明凯果然站在门口。他身边站着一个染了红头发的亚裔女孩儿。是新人,我不认识。
“不好意思,哥们,搅了你的好事。”赵明凯捶了我一拳,“你楼下没锁门。我就直接上来了。找你吃东西,你去不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孙来了。我和张迅请他吃了顿饭。他还问起你了。”
“孙富海?改天我也请他一顿。对了,你打电话问张迅和吴淼去不去?我新发现的一个地方,都是北方小吃,听说很不错。”
“对了,给你介绍这是Janet,我女朋友。”赵明凯大方地拉过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儿。
“another Jane(另一个Jane)?”我心里不由的暗自佩服起赵明凯这厮,真是时代青年,莫非今年的流行色是猴屁股的血红?要不怎么连这么吓人的红发魔女都敢上。
抱了肖苒的衣服上来,赵明凯已经和张迅吴淼约好了,餐馆门口见。
外面天气很好。没有风,深秋的阳光很温暖懒散。天空像洗过一样那么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天气总让我联想起北京,联想起我那狗尾草一样的青春岁月。
赵明凯刚从北京回来,和肖苒聊的很投机。肖苒的父亲一直在北京做生意,因为肖苒的关系认识了。肖苒和赵明凯聊北京的时尚,聊肖苒的父亲和赵明凯之间的那顿饭局。
我对他们的话题没有兴趣,也插不上嘴。
我把车窗轻轻地摇下来,扭过头去看窗外奔跑的风景。我在北京其实不认识什么人,读本科的同学如今大部分都在美国,还有几个在其他的洲。青涩的初恋早已画上句号,尘封在沾满灰尘的记忆里。比较起来,也许C城更像我的故乡,尽管我总是说,我只是它的一个过客,一个偶然的契机飘到这一站,如此而已。这个城市真的和我无关。
在北京如今令我魂牵梦萦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拒绝了我一万次的小刀。
赵明凯推荐的馆子离我们住的地方很远,没有正餐,专门卖各种小吃。所谓小吃,就是在大陆司空见惯的油条,豆腐脑,生煎包子等等。不过这些东西在美国,在C城的确是比龙虾还难得。很多的人在等位,队一直排到门口。
张迅和吴淼先到了几分钟,已经领了号,我们前面还有五桌。
我和赵明凯走过去,和张迅和吴淼打招呼。和吴淼认识很久了,差不多十年。她和张迅在一起十年了。十年了还能相爱——很让人羡慕。我以前念过苏青写的《结婚十年》,十年的朝朝暮暮最后让这个才女成了第一代愤青女作家。
赵明凯进去拿了菜谱来,说先点好,呆会一轮到就可以吃。
这些东西唤起了我们几个温暖的回忆,当然肖苒和Janet这两个新新人类除外。肖冉来美国之前在新加坡几年,汉堡可乐对她更有亲和力。
我们几个点了一大堆,赵明凯用纸笔全记了下来。张迅突然问我:“还记得南门外那家小店吗?我太喜欢吃那儿的红油抄手了。”说完,我们几个同时咽了口口水。
我当然记得,那是在南门外的小胡同里的一家很小的店,只有三四张桌子,光线昏暗,桌子椅子四季闪着油腻的光。老板是个四川人,整天招呼一伙人在里面一张桌子旁打牌,也不管客人。老板娘却非常漂亮能干,总是笑眯眯的。那里的东西很好吃,而且给学生打折。我还记得那里的辣子鸡,红辣椒炒出来的,就着凉啤酒吃,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能幸福地浑身战栗。
“不过现在都没了。”赵明凯叹口气道,“我这次回去都认不出来了。那一片全拆了。”
那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也许从来就没属于过。
那顿饭果然吃的很爽,居然还有炸的金黄色的大肠。肖苒只要了碗清汤混沌。大肠端上来的时候,面对我们几个的贪婪,她用纸巾捂着鼻子评价道:“you are such a low level!(你们太没品了!)” 不过后来为了不扫请客的赵明凯的面子,又勉为其难地吃了一个生煎包子皮。我帮她吃的肉馅,我陈北是有良心的,这些恩情我都得记着。
吃到一半的时候,张迅突然说,今天是他和吴淼定情的十周年纪念日。大家于是全都兴奋起来。赵明凯笑着说,张迅,你谈谈体会,十年就吃吴淼这一盘菜,腻不腻?
张迅只知道傻笑。吴淼倒也接的快,你不知道我学化学的吗?
学化学怎么样?十年什么花样也都变完了。
我在一旁有些伤感,我和刘迪也认识十年了,不过却连三年都没坚持到。
吃完饭,因为张迅两人安排了节目要庆祝。我们就在餐馆门口道别。
于是坐上赵明凯的车子往回走。一个岔路,赵明凯因为路不太熟,拐错了路口。本以为天下的路都是相通的,开了半天却发现越走越远,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
这小镇看上去宁静纯美,路上基本不见什么人,却有好多高大的法国梧桐。地上落满金黄色的叶子,又有很多野鸟在林中悠闲地散步。
肖苒和Janet叫嚷着要下车欣赏一下。于是我们把车停在路边。
肖苒和Janet拿了面包去喂那些野鸟。我就和赵明凯找了一处落叶厚的地方躺下来,远远地望着两个年轻欢乐的女孩儿。风中有她们展露的笑颜。
苒苒的长发和长裙在风中飞扬,我竟然心下一阵莫名感动。
“陈北,你和肖苒可好了一年多了。打算怎么办?结婚?”赵明凯突然问我。
“不知道。”这样现实的问题一下子令我很沮丧,“明凯,你觉得我和肖苒合适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赵明凯开始淫笑,“你们不是XX生活很协调吗?那就是合适了。”
呵呵,看来什么妓女作家,荡妇作家成名真不是偶然的,所谓作爱的瞬间产生爱情的理论看来还挺有市场。
“明凯,说实话。我和肖苒能坚持到今天我自己都很吃惊。我和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也许是因为每星期才见一面,所以很多矛盾才没有机会激化吧?”
“哥们,你要求太高了。真要灵肉合一啊?哪儿那么好找?肖苒我看不错了,你不是还想着那个姓杨的小妞吧?呵呵,哥们,跟你说句实话,那样的小妞玩玩也就算了,做太太绝对不行。搞不懂什么时候就给你绿化了。”
“杨亦凌?”我笑道,“我和她绝对是不可能的。我们更是两个世界的人,互相鄙视,在没找到自己合适的那块臭肉之前还多少有点相互舍不得罢了。她不会嫁我,我也不会娶她,这个我们俩都很清楚。”
“那她每年都来找你干吗?”
“呵呵,她不是还没遇上好主儿吗?回来拿我消遣。我越孤独寂寞,越对她有想法,她虚荣心越得到满足。去年见我和肖苒在一起,马上就使坏整我。呵呵,她拿我陈北当月亮,她自己却在那儿夸父追日,还得让我一颗红心只围着她转。”
“呵呵,那你今年圣诞打算怎么过?还是3P?”
“什么3P啊?!你能不能说话纯洁点?我打算回北京一趟。”
“回北京?”赵明凯一愣。
“明凯,我,我最近看上了个小妞儿,在北京,是个写字的。”
“说来听听!”赵明凯一听这些男盗女娼的事就来精神。
“没什么说的。我在网上认识的。她在网上写了不少东西。最出名的是本小说,叫《男盗女娼》,你没看过?呵呵,新世纪愤青小说,比王朔牛逼多了。”
“长的怎么样?我听说那些‘美作’长的可都挺有特点,还有,是用身体写作还是用液体写作?。”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给了我一张照片,是蒙脸的,比阿拉伯妇女都过分,脖子以上什么都看不到。网上还有一张,用photoshop处理过的,看上去跟小时候女生文具盒里的花仙子差不多。不过我知道她长发,很瘦,身材不错,胸罩应该是34C-34D之间。不是‘美作’,写的东西很干净。”
“行啊,你小子眼睛不大还挺好使。不过都不知道长的怎么样,你就追,到时候万一是个恐龙,你不是亏了?”
“呵呵。明凯,不给人看照片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特丑的,一种是很漂亮所以把全世界男的都当流氓的那种。她肯定是后者,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你看她小说就能体会的出来,她说‘男人都是随时随地发情的猪’。这么经典的话要不是深有体会,怎么意淫的出来?”
“你那么自信就去追了。”
“她有男朋友,明年就结婚了。”
“靠,男朋友算什么?有老公也一样追!陈北,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良知了?”
“她很坚决地说不行。我什么话都说了,她就是不松口。”
“靠,你是不是脑袋让门给挤了?没见过女的?女的没上之前不都装的跟烈女似的。哥们你听我说,你回北京把生米做成熟饭,不怕她不跟你。”
“你说什么呢?‘生米做成熟饭’这么老土?根本没用!现在女都比男的牛逼,谁还把上床当回事啊,反正盗版处女膜到处有卖的。你以为和她做一次,她就能改变主意?你也太小看她了。再说她要是那么容易上,我也就没兴趣了。”
“况且,”我望着天空飘荡着淡淡的云彩,“我完全是被她文字背后的感情吸引了。我知道她渴望平静和欣赏,这个也是我渴望的,也是我能给她的。我要和她归隐江湖,纯洁地相爱!”
“呵呵,纯洁?陈北,你小子居然说出‘纯洁’二字,你可别玷污神明了。听我的话没错,你回去找她,拿出功夫来在床上解放她,以后怎么办肯定是你说了算。”
“我不能这么做。你知道她小说里怎么写吗?我不太清楚她的经历,可总觉得她是在装,装做很风尘的样子,其实很清纯。看她写的床戏就看出来了。基本全是形容词,一到关键处就没声了。从第一集开始两个主人公就在床下吵,吵到二十集,才解了两个扣子。呵呵,可是她还挺深刻地说‘人世间有一半动物无法在36、24、36的丰乳肥臀下逃生,所以美貌风情前永远会有人掏出金钱和阳具’。你说说,我要是和她XX了,那还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还怎么在她面前木秀于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打算写个小说,写出我对她的暗恋和因此受的折磨,一直写到她受不了舆论谴责为止。要是她心硬如铁,嫁人了,这本书就当送她的结婚礼物。”
“陈北,呵呵,你小子也太毒了吧?你还让人家下半辈子怎么安生?”
“呵呵,这个不毒。我还想着写完了拿到《北青》副刊上去连载,让她每天都念一遍!”
“呵呵,毒,你比李莫愁还毒。我都替这小女子捏把汗。对了,肖苒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她。可我确实不爱她,我会和她尽快摊牌的。我给不了她要的幸福,她也给不了我,那就放手吧。”
远处肖苒和Jane的笑脸渐渐模糊,变成散落在四周地上斑驳的落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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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分手还是上床...

赵明凯到底还是把我扔给了肖苒,开着车和红发魔女Janet扬长而去。我知道跟着肖苒上楼的话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有两件:分手或者继续上床。
肖苒住在一栋临海的高级公寓里。她找到工作和我同居未果后就独自搬到了这里。站在十二楼明亮的落地窗前可以欣赏到C城落日黄昏中美丽的海景。我每次来都替肖苒给客厅里的花浇水。肖苒有时候会坐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画画。这个时候的肖苒很可爱——安静,淑女样的端庄。我常常在这个时刻偷偷爱上她。
肖苒的工资不及我的三分之一,但是她的生活水准却一直是我奋斗的目标。她的父亲真的是房地产开发商。他的故事我断断续续地从肖苒那里听到过一些。他是设计出身,后来帮人装修卫生间,买卖建材,主要是抽水马桶和浴缸,再然后他渐渐进入地产界,于是发了财。他到底有多少钱我不太清楚,反正肖苒只用名牌,什么LV,Lancome……听肖苒说她是他们家里最土的一个。她住在北京的妈妈据说从来不利用北京的方便条件购买盗版CD,对一切假名牌嗤之以鼻。肖苒的爸爸是个新版“老花花公子”,开名牌跑车,只泡三环以内,大专以上学历的马子。
肖苒才二十五岁,论长相在我几个交往过的女友中应该说是仅次于杨亦凌的。还是才女,因为会画画,虽然我不会欣赏可并不证明她画的就不好。这年头琴棋书画会一样绝对算才女,何况是在我生活的圈子里。我接触的女性一类是“北美的女程序员”,这类女性一般都有经典的红眼睛,因为长期熬夜加班不重修饰;还有一类就是实验室里涮试管喂老鼠的女博士,我知道这些令人尊敬的女知识分子们中每天进行的思考并不比爱因斯坦的简单,而且据传说其中也有很多热爱艺术。我曾经遇到过一位,对我讲临睡前最爱听的曲目是贝老先生的《命运交响曲》。我在三天没睡觉的情况下听老贝都会失眠。目前喜欢的最高雅的歌手就要属王菲了,不过听说刚刚糟蹋了郭靖的李亚鹏在追她,这让我忧愤不已。
于是和肖苒在一起的许多个日子里我常常自卑地想,肖苒这样一只白天鹅究竟看上我这个癞蛤蟆什么了。我说过我是个很一般的男人。有一阵曾经觉得自己很英俊,后来看了陆帅哥的照片后,黯然神伤。我来美国之前,尤其在B大读书的时候,曾经认为自己身高一米八三,很是魁梧高大,来了美国之后站在地铁里才发现自己顶多就只能在那些魁梧高大的美国哥们里勉强脱离个“二等残废”的光荣称号。还有,人家美国哥们都是无一例外的天生原装双眼皮长睫毛。我说过我的眼睛很小,当然这也有好处,风大的时候不容易迷眼。
今年四月的时候肖苒的爸爸,就是财大气粗的肖老板来C城看肖苒。肖老板对我的专横态度更加证实了我和肖苒在一起是一件多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肖老板对我的学历并不感兴趣,我的B大本科,M大两个硕士的经历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我的家庭在他眼里只能勉强算个“城市贫民”,估计连一份他看的上眼的彩礼都置办不出。他坐在我的BMW525里面抱怨了一路空间狭小他伸不开腿,还有C城没一样东西令他吃的顺心……
我是个在长辈面前习惯沉默的人,这是一种天性,并非我要把自己刻意伪装成一个内敛,清纯的邻家男孩,毕竟读了二十年的书,有时候实在没法不做乖孩子。记得那天和肖氏父女在市中心的“银座“一起喝酒的时候,肖苒正襟危坐,全然无视坐在她对面的一再对她示好的父亲。于是肖老板只好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仿佛香烟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喝高了之后,又开始对我纵论江湖,我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在心中暗暗感叹未婚男青年都是多么的贱。
肖苒去洗手间的空当,肖老板开始和我直奔主题,看来他一点儿没喝多:“你一年赚多少钱,能养活我女儿吗?”
不等我回答,肖老板又说,“你那个小技术员的工作我看不要干了,没什么前途。回北京我交给你个公司给你打理。你不用做什么,平时就陪苒苒玩吧。”
肖老板看来平时包“小蜜”包惯了,说起这番恩重如山的话来真是情深款款,看来平时没少用坚挺的人民币划破纯情少女的处女膜。我陈北无德无能,无才无貌,这般为肖老板垂青,恨只恨我不是女儿身,要不定学那北京的美娇娘“嘤咛”一声扑到肖老板那宽广的怀里——妾身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但是我不能。呵呵,不要说我不爱肖苒,就是爱,我也不敢这般草率地“嫁”入豪门。听说那“侯门深似海”,动辄就要被打入冷宫,远的不说,近的有那香消玉损的戴氏王妃。而且我陈北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花女人的钱?
不过肖苒并不这么看我,她认为我是个有趣的男人。我会用吉他弹“两只老虎”,还会行为艺术。呵呵,我的那个作品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就是我脱光了衣服摆个pose(姿势)躺在午后的沙发上,肖苒站在我面前。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女人的眼神——淫荡”。我们最腻的时候经常画这个画,欣赏完了就是强奸。我还会扮海盗,肖苒要么扮美丽的公主要么扮楚楚可怜的渔家少女。我用塑料刀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粗声粗气地问:“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肖老板走的那天晚上我们在我的车里玩了一次,我用安全带把被剥的精光的肖苒扣在座位上,总共来了三次。最后肖苒对我的车和我的功夫的评价是,车里的空间很大,我像海盗一样的粗鲁。
我躺在客厅的躺椅上,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窗户开了一道很窄的缝,淡蓝色的窗幔轻轻地在眼前翻飞。我想我应该和肖苒说再见了。
肖苒很安静地伏在我腿上,从进屋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屋子里飘着M.L.T.R的《I’m gonna be around》。我和肖苒都爱极了这个由四个丹麦男孩儿组成的乐队。在C城红叶飘飘的秋天,我常常搂着肖苒站在露台上静静地倾听雨的声音。他们朴素的吉他和完美的和声,加上想象中的C城的浪漫的爱情,总是让人无法抗拒的感动。
it's been so long since we took the time
to share words form deep inside us
we're in our own world spinning our wheels
but you know how I feel
well since the first time I took your hand
my love for you has just been growing
you always seems to understand
you know how I am
I’m gonna love you till the end
I’m gonna be your very true friend
I wanna share your ups and downs
I’m gonna be around
when you 're alone 'cause I’m away
don't be sad don't be afraid
I’m gonna turn my thoughts to you
like I always do……
情歌唱到撕心裂肺。
“陈北。”她突然打破了沉默。
“嗯?”
“你圣诞节打算送我什么?”肖苒抬起头来眼光热切地望着我。
“你想要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自己要还有没有意思了?!”
“你什么都不缺。我上次给你买个手链,结果你已经有五条了。你说我买什么?要不送陈北牌热吻一个吧?”我其实本来想说吻别来着的,可不知道怎么话到嘴边却忍不住改了口。
“陈北,”肖苒扬起身子,坐到了我的腿上。我们的脸靠的很近,“我们去滑雪,或者去巴黎?好不好?我不要在C城呆,太腻了。”
要是没有杨亦凌,我想她怎么也不至于这么讨厌圣诞节的C城的。可是巴黎我更讨厌,虽然那里有我垂涎已久的著名红灯区“红磨房”。可刘迪也在巴黎,还有那个牛逼老头儿郎伯纳。我发誓他们一天不从那儿搬走,我就一天不去赞助巴黎的色情业。
“陈北,你倒是说话啊!”肖苒抱住我的脖子开始很甜腻地撒娇,“陈北,要不我们一起回北京,我陪你去吃羊肉串,还不行吗?”
嗯,我爱北京天安门,也爱吃北京的羊肉串,可是我更爱北京的小刀。所以我怎么能和肖苒一起回去?我已经想好了,回到北京我要献给小刀“五个一工程”:一顿烛光晚餐,一支玫瑰花,一个深情的眼神,一个温暖的拥抱,最后一个比较花时间,我打算把小刀从头到脚地舔一遍。做这些的时候怎么能容他人围观?
于是我伸出手揽住肖苒的腰,柔声道;“苒苒,我自己回去。我保证不见杨亦凌,我可以发毒誓!”
“那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陈北,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好不好?”天啊,这意味着要去见我那慕名已久的丈母娘吗?听肖苒的描述,我一直把这位对肖老板放任自流,平日只逛燕莎,塞特和当代商城的肖夫人当作中学课本里漏写的传说中的贵族。我不敢见她,怕我陈北的粗犷的农民本色吓坏了她。
“苒苒,你听我说。”我艰难地咽着唾液,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肖苒,或者干脆现在就说分手?
肖苒的脸贴的我很近,我甚至闻到她唇彩的味道。我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怎么都是一个长相,长发,黑长的睫毛,瘦削的肩膀。于是我竟一下子开始怀疑我的爱情观是不是还停留在原始的拜物教阶段,难怪大家都质问我怎么这么不纯洁,怎么就不能放弃肉体而只追求精神层面的爱情。其实我很委屈。我妈说我五岁的时候被人问长大了要不要媳妇儿,纯洁的陈北的回答是要,原因是要“点灯说话”。可惜大家都记不住我那么纯洁的形象了,现在眼里的都是那个二十年后满脸风霜站在异乡街头,经历了无数次背叛和被背叛的陈北,这时候的陈北若被问起这个问题会很牛逼地用很低沉的男性的嗓音说“关灯作爱”。
肖苒误会了我的尴尬和沉默。她以为我动了淫心。我动淫心的次数太多,这也怪不得她误解。
“陈北。”她把脸贴过来,我感到她呼吸里的渴望。
我不由自主地用力搂住她。她光滑的额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开始动手解我的扣子。
“苒苒。”我觉得喉头很紧,我脑子里冒出了小刀的名字。那才是我愿意与之相爱一生的女子。我不能再和苒苒这么纠缠下去。
于是我隔着衬衣抓住苒苒在我身上游走的手。苒苒不解地抬起头,“陈北,你不想吗?”
“我,”苒苒又黑又长的睫毛里满是令我心碎的激情。于是小刀的轮廓顿时模糊起来。我终于闭上眼睛,说:“我想。”
我低下头开始热烈地回应苒苒。她的身体很热很软。我粗鲁地扯掉她的上衣,解胸罩的时候,她喃喃道,“陈北,呆会儿好吗?”
“好。”我口齿不清地应道。我们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在一起了,彼此的身体都很需要对方。
我把手探进她的裙子,隔着内裤很温柔地抚摩她的隐秘处。她被我刺激地开始大声呻吟。温暖,湿润,只等着我发起冲锋。
“陈北,你忍一下好不好?我去洗一下,马上回来。”
“不要。”我用力搂着怀里的苒苒,粗鲁地拒绝。“我忍不了。”
我低下头开始搁着苒苒的胸罩咬她。苒苒被我咬的叫起来,我知道她其实很陶醉,她一直喃喃地叫“陈北,陈北”。
可她还是在紧要关头推开了我,“陈北,你等我一下,我冲一下就来。今天在外面吹了风,好脏。”
我欲火焚身地被扔到了床上。我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突然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我突然很想小刀。
我在抽屉里翻了张电话卡,小刀的手机号我烂熟于胸。
“我陈北,你干吗呢?”
“我吃东西,然后准备写字。你呢?”
“我,”这问题真让我尴尬,“我什么也没干。”
“什么也没干是干吗呢?”
“发呆,想你呢。”
“呵呵,陈北,你这话对多少女孩子讲过?有没有版权啊?”
“小刀,我想你,真的。我回去看你好不好?”
“你别来。你来了我也不见你。”
“我有你的地址。我去找你。”忘了说,我终于骗到了小刀的地址。原因很简单,小刀一直想看杨思敏版的《金瓶梅》,在中关村卖盗版毛片处徘徊了数次仍旧没有勇气问,因为怕坏了纯情玉女的形象。有天我们聊中国五大名著。前四个我们都没聊起来。《红楼梦》我下了N次决心也没看,因为我搞不清楚里面的亲戚关系。《水浒》没怎么看是因为我实在讨厌那个宋江,睡了阎婆惜还把人给杀了,分手不就得了,什么男人?《三国》就更别提,我说了我最受不了虚伪,你说那个刘备咋就那么虚伪,你要摔孩子就使点劲,往那马路牙子上摔啊。《西游记》我只看周星星版的,老吴写的太干净,没劲儿。只有聊到《金瓶梅》,我和小刀的热情才都上来。听说我看过杨思敏“波”没破之前的版本,小刀羡慕地在北京直咽口水,但是她还是很坚贞地说,“陈北,我认为你的思想就够流氓的了。这样的东西你看没什么好处。我可以看,我看了是为了进行文学创作。”我陈北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怎么能听不懂小刀妹妹话中深意,于是顺便要了地址,连着璩美凤的色情光碟夹着我对小刀一腔真情寄往北京。当然,为了小刀清纯玉女的形象,我在每张碟子上都没有写它们真实的名字,我写的是《走遍美国实用英语口语》。
“小刀,我想好了。我和你见面以后什么都不做,就和你吃顿饭好吗?”
“吃饭?陈北,要是你目的这么单纯就好了。你还有别的目的吧?”
“呵呵,陈北,你那么流氓,还要我说吗?陈北,”小刀顿了顿,“我不会和你做的。做爱和私奔这两件事,我一件也不能和你做。”
我说不出话来。
“陈北,你早些睡吧。以后也不要给我打电话,被妹妹抓住不好。陈北,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确实认识晚了。8。”
我茫然地纂着已经发热的手机,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是继续和肖苒厮混,还是清白地离开,回北京追求那也许根本没有希望的小刀的爱情。
可是肖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床边,“陈北,你今晚打算怎么个死法?”
肖苒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冰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突然一阵烦躁,觉得一切都在瞬间失去了意义。我扔开手机,同样冷冷地说道:“你先杀后奸吧!”
肖苒咬着嘴唇,盯着我不说话。

我索性从床上跃起,开始从容地站在肖苒面前穿衣服。既然酝酿了一下午也没勇气说出口的分手的话,以这样一种方式挑明,对于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不用费尽心机地说些废话和大话来哄她了。我陈北就是要和她分手,原因很简单,我不爱她,我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小刀。

“苒苒,”我穿好衣服,走过去,“我们分手吧。我爱上了别人,大概半年了,一直没机会和你说。”

肖苒还是没说话,眼光依旧冰冷地盯着我。我有点受不了这种眼神,忍不住要躲闪。

肖苒突然扬手给了我一个嘴巴,“陈北,你给我滚出去!”

我感觉有滚烫的鼻血流下来,然后我看到肖苒哭了。我沉默地凝视她片刻,然后一言不发的把苒苒拥入怀中,久久不肯松开,她也紧紧的抱住我,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

哭了好,明天一觉醒来,就会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苒苒,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陈北,你这个王八蛋,你一定不得好死!”

我低沉地说,“肖苒,对不起。我陈北不值得你这么在意。保重!”

然后我推开她,拉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残忍,我想起小刀跟我说过的一句话——“陈北,天下没有一个女人会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上床。上床只能说明她真的有些喜欢他。”

可是我不能回头,哪怕回头是为了递她一张纸巾。我要去找小刀,就必须清清白白地一个人去。

“我喜欢绝对或者零,不要一些或者中间”,这是林忆莲唱过的歌。我想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坚强地决定的。

我爱上帝,我也知道自己有罪,但我却成不了基督徒,因为我告诉牧师,我的罪基督拯救不了,不是他不能,而是我的罪孽太深重。《七宗罪》我看了N次,然后知道自己应该死7N次。

十一月的C城夜凉如水。我孤独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像个无家可归的野鬼。

张迅,赵明凯还有Tim,我想,他们此刻都应该有人陪吧?那小刀呢?

我想起小刀曾经告诉我她的真名,那个名字很美,很好听,很适合现在的天气,不过在古龙笔下却是个孤独大侠的名字。我不知道她那天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记得那天她说去香山看雪中的红叶了,是和她男朋友一起去的。后来她问,“陈北,你看过雪中的红叶吗?就像火在雪上燃烧。”

我看过,很多年前,和刘迪在一起的时候看过一次,那时候还没有学会什么叫感动,因为固执地相信这一生可以那样拉着手看很多次。

天空突然飘起了冷雨。我停下脚步,看街道上被雨打湿的重重叠叠的黄叶,突然很想家,很想那个叫小刀的我甚至还不知道长相的在北京的写字为生骄傲冷酷的女子,想起她小说里的一句话——“他离去时不曾送我一杯醉生梦死的酒,十年后的今天这句话常常被我记起,午夜低徊,那些由甜蜜化成的辛酸常常惊扰我怀想旧事,少时盟言,当日欢会总是在夜凉时分入梦而来,刚刚犹倚,千般相怜相惜,转瞬醒来,狂歌似旧,情难依旧。”

我说过她写的字我全部可以倒背如流。因为一直很相信能写出这样打动我的文字的女子必定是那个可以教会我如何在这俗世相爱的兰花妖——芬芳,诱惑却又高傲冷漠。

我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很想抱住她,在这样冬雨绵绵地夜晚,她长发里面一定有好闻的让我感到很温暖的香味。

相爱未必要做爱,这个道理我很久之前其实就懂。找个女人睡觉其实很简单,能与一个女人握手到天明的温暖和默契却是一生难求。十年前我是个初涉情网的纯真少年,那时候在东门外肮脏的出租屋里曾与心爱的人相拥一夜却不忍碰她一个指头。那时候我固执地以为女孩子和爱情一样,都是清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露珠,一碰就会在手里化掉了。

我掏出手机。

小刀说,“陈北,你还没睡觉?”

“我在街上,下雨了。”

“你有伞吗?小心感冒。”

“小刀,”我犹豫了一下,“我刚和MM分了手。我去北京找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陈北,你不要来。你来了我会很难过。我不能伤害他,更不忍心伤害你。我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东西。真的,陈北,我心中的遗憾一点不比你少!只是我真的不能伤害他。”

“小刀,你喜欢我吗?”

很久的沉默。

“陈北,我喜欢你,喜欢极了。”小刀突然哭起来,“陈北,我曾经坚持了很久,等待那个欣赏我的男人出现。我吃不上饭的时候都没妥协过,可是后来生了一场大病,他帮我,对我那么好,我不可能没有感觉。陈北,你就像我小时候想要的那个好看的布娃娃,怎么想也是得不到。我们不要再这样互相折磨了。”

“小刀,我去和他说,我让他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或者我给他一笔钱,我把车和房子都卖了给他补偿,好吗?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小刀,我可以让你更幸福,我可以很好地照顾你。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很开心地写字,写十年,你的小说一定会更好看。”

“陈北,喜欢的东西其实很多都得不到。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在乎。”我感到喉头发紧,“小刀,你还记得你小说里的一个情节吗?”

“什么?”

“女主角在楼下说给负心的情人的:‘在外面这么久我是真的累了,我再也不同你掷气,过去的事情我不再提,咱们赚一百吃一百,你要是还念记着这二十几年的情意就给我一个家吧,只要你能回头也不枉我来北京受的这些苦。’”

“陈北,呵呵,你记性真好,这些我自己都记不住了。”

“小刀,我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么吸引过。我知道你就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你要的幸福我可以给你,我要的你也会给我。我跟我一起逃走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种花写字,我会尽力做个你喜欢的男人,我还会帮你洗碗,听你的话。下雨的时候,我哪里也不去,看你安静地写字好吗?”

“陈北,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心很疼。陈北,你干吗对我这么好呢?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女子。你对我这么好我担待不起。”

“小刀。”

“陈北。”

“小刀。”

“陈北。

“小刀,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不要嫁他,等着我去北京好吗?”

“陈北。为什么我没有早些认识你呢?”

“小刀,现在也不晚!”

“陈北,如果只有背叛才能相爱,我宁愿不爱!”

“小刀!”

“陈北,很晚了,你不要在外面太久,不安全。”

小刀放了电话。

小刀说:“如果只有背叛才能相爱,我宁愿不爱!”——我怅然地站在雨中——如果我爱小刀只能令她痛苦枯萎,那么我宁愿走开。在没有激情的岁月里我已经孤独地生活了八年,我想这种日子我也许可以继续过下去。找一个长发长睫毛的女人作爱,足够打发寂寞,可是生活,够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不出答案。

进了地铁站,站台上等车的人很少。周日的晚上,一如既往地冷清。

有个年轻的弹吉他的女歌手,嗓音很低沉。我记得她,她每天都在这里唱,今天她唱的是Mariah Carey 的《 through the rain》:

when you get caught in the rain
with no where to run
when you're distraught and in pain
without anyone
when you keep crying out to be saved
but nobody comes and you feel so far away
that you just can't find your way home
you can get there alone
it's okay, what you say is
i can make it through the rain
……

我站在她旁边发了一会儿呆。地铁呼啸而来的时候,我掏出十块钱,从地上的盒子里拿了她的一张CD。

到家的时候却不想睡,还好Daniel也在。我跟他说我想去打篮球。他有点吃惊,说很晚了,外面又很冷。不过愿意陪我喝一杯,我点头,去楼下冰箱里拿了啤酒上来。

于是我们坐在地毯上喝冰凉的啤酒。电视里放着乱七八糟的肥皂剧。我跟Daniel说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儿。

Daniel笑问,你是不是作爱的时候有什么怪癖,要不怎么会对头发长短这么介意。我大笑道,你是鬼佬你懂个屁!然后我唠唠叨叨给他讲中国文化里女孩子长发为君留的典故。Daniel听完还是不明白,不解地问,那分手了怎么办?把头发剪掉吗?

我苦笑,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想起这几年来在我生活里来来往往的女孩子,她们和我说再见的时候都忘了剪掉头发。

和Daniel越聊我越寂寞,于是只好和他道晚安,我回到自己房间里,打开电脑,开始写下那个酝酿已久的小说的第一节。

我这个小说叫做《站着相爱》。一个网恋的故事,主题仍是美好的爱情,只是形式好象不太妥当——一个XX生活颓废糜烂的男子陈北很纯情地爱上了已有婚约的北京女子小刀,他准备把他美好的爱情和思念写成一本书献给她。书的结尾他很野心地希望小刀能义无返顾地和他私奔。

至于为什么要站着才能相爱?陈北傻呼呼地想:大概站着比躺着清醒一些吧,或者纯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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