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印象——重回

如果方志不是今夜突然把我带回这个海滩,他在我心目中永远也只是个不会让我主动记起的人。

和方志的相识非常的俗套。

三年前的一个上午,我刚从一个政府部门的大门走出,一个英俊、高挺的三十出头的男子拿着一家著名上市公司常务副总裁的名片叫出我的名字礼貌地说想和我相识,诧异中他大方地说几个月前在福田分局见我一身淡青色的长裙便记住了我,我正在琢磨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他接着说我所在公司的经营业绩滑坡可否去他集团上班,我立即恍悟他不过是个想猎艳的已婚男人。

不幸言中!

我当时没有恋爱但无心游戏,所以他的热情被一一退回。

不久,我在建设部深圳培训基地——云海山庄接受封闭式培训,那是一个台风季节。一个挂红色警报、七号风球的黄昏他给我电话,说想见我,真是玩笑!云海山庄离市区有六十多公里,三分之二的路程是一边沿海的山路,玩什么?!

深夜十点,当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只有乖乖地上了他的车。天象漏了一样,大雨中车灯照不到一米远的地方。一路上放着他最喜欢的《城里的月光》,他娓娓道来的是工作的辛苦,家庭的负累,还有对我的相见恨晚,而我,只有无聊地应对。

我无法和他单独呆在车里,就说:去看海吧!

那是怎样的海呀!

我们找到海边一个还算牢固的雨蓬,风雨阵阵狂袭穿透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海天一色的是黑沉的压抑,咆哮的不知是风还是浪,闪电在海上不断呈现犄角的诡异,撕喊着想要劈开夜的胸膛,海,在电闪和雷鸣中受虐!它的壮观和愤怒足以烙印终生,我的心如同海浪撞击礁石: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一定就是如此吧!可惜,我不是和一个可以相拥互暖的人感受这份激动情怀、、、、、、

而后,我们的关系也没有那夜难忘的景象而深厚。

而后,他就只是偶尔约我。

去年夏,他说带一帮朋友去三洲田吃农家菜,我便赴约了,一路上他问我,还有没有再穿那套淡青色的长裙,我笑笑说没有。那也是个雨夜,细细的雨蒙蒙的、柔柔的,我们在山上隔离了喧闹,也隔离了尘世的心情。让我奇怪的是他象个孩子似的专注地下了整晚的跳棋,让我的心对他原有的印象有了一点点的偏离。

直到今天,他打电话给我,说工作一直超负荷,太累,他辞职了,下午会和几个朋友去大甲岛,想约我一起。我最近失去了太多的心情,便应邀而去。

不可否认,他比以前更帅气了。在车上,当着他几个朋友的面,又问起我那套长裙,话语自然多了些调侃自己的味道。我一阵伤感,眼睛湿了,一个简单印象尚且在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心中留下几年,一季寒冬风雪又能在别人心中留长多久呢?

他说我深沉了,我说是心老了。

吃完晚饭,他说一起去海边走走吧。当来到一条似曾相识的小路,我突然明白,这是去云海山庄!!果然,他提到了三年前那个台风之夜,我们去海边看闪电。他的朋友大笑,说他还有这么傻的时候,不要命了?他抓抓头笑着说,他当时也不明白。我的眼又湿了。

我从未想过要再来这里,就这样不经意地来了,没有的丝毫的准备,象无意中遇见了多年未见的朋友,那一份的感伤呀,我想起了那个地老天荒,想起了突然相见的分隔13年的画友,世界上真有不期而遇呀!思念的人与想见的人也会在世界的哪个城市不期而遇吗?

海滩比几年前休整得更好了,在一块伸入大海的岩石上,几个年轻的男孩在放烟花,当久违的色彩伴着呼啸声在海上绽放,我低头沉思:闪电和烟花,时光远逝,故地重回,何为宿命呢?

我问一个男孩为何放烟花,他说,就为了开心,为了今天的端午节!

方志从后面揽住了我的肩,我没有象以往那样甩开,对于这个我从不想了解的从不给予一点信任的从来拒之千里之外的男人,他也许只是需要一个拥抱而已,一个他明知道只有一点点体温却没有一点温情的拥抱而已。

海上的烟花让我想起一句话:她象烟花一样脆弱,她象烟花一样寂寞。
“For a sailor, home again, prison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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